12/26/2006

地點:皇后碼頭

詳見:本土行動


十二月二十六日開始
天星皇后碼頭攝影展

十二月二十六日﹝二﹞晚上八點
社運前輩夜話,從蘇守忠天星絕食談起(嘉賓:莫昭如、張彩雲、陳順馨等)

十二月二十八日﹝四﹞晚上八點
天星與新本土運動論壇﹝嘉賓:長毛、蔡子強、陳寶瑩、陳景輝等﹞

十二月三十日﹝六﹞下午五點開始
本地創作音樂及詩歌會

零七年一月二日﹝二﹞晚上八點
以香港本土文化及市民自主為題的獨立短片分享

零七年一月四日﹝四﹞晚上八點
天星、皇后PLAYBACK劇場﹝一代人公社


12/25/2006

隨時可以逃走

平安夜的天星晚會是泛民主理,因此是泛民性格,大家當是六四般靜坐。場的週邊有人畫畫、有人敲打、有人煲蠟、有人火煱、有人練被抬、有人聽歌、有人塗鴉。 後來何來教大家跳舞。

中學時代每逢聖誕,舞蹈學會就在操場上,開著破舊沙啞的喇叭,就有全校各級的男女生來學習基本的社交舞,非常乖的傳統純樸名校,某些向成人狀態張望的青澀大概就只能以這樣拘謹的方式表現。總有幾個活潑的女生會比較搶眼,來來去去三隻舞,cha cha由中一跳到中七都是草蜢個隻〈失戀〉。那時還算學得可以,今天則真是骨頭都硬了,而且因為習慣失去重心,重心的把握也不如以前的好(以前鄙人擅長玩梅花樁叫人吃驚閉咀)。到這個地步,還是要在後面學著跳並好像被捉到痛腳般畏縮,只因為,何來教大家跳的是salsa。在這個時候遇見它,實在太富象徵意義。



SALSA
夏宇


我還是願意偷偷自己是那沙丘
被某個晚上的狂風吹走
第2天早上成為另一種形狀
我也同意我們必須行動
然後在行動裏找到動機
像許多女人會愛上的切•格瓦拉說的   
我穿上印有他頭像的T恤睡覺
對那種再也愛不到的男人只能如此
真想去摸摸他的頭髮
替他點一根煙
為他找治氣喘的草藥
革命我懂一點
沼澤的水淹沒長征的膝蓋
他愛的唐吉訶德我也懂
與他同一時代的加洛克在路上我也懂
同樣的事物逼近我
用不同的形式
我是切.格瓦拉今天早上在鏡子裡
我把T恤脫到一半
那頭像罩住了我的臉
露出一隻獨眼
盯住這罕見的一刻
我是那人而那人並不知道
別人也不知道(這些要問波赫士)
我正要解放整個南美
而且我說出了我早已學習準備好
的西班牙文,我只會一句
也是引自波赫士:
「我的命運在西班牙文裡」
但是我接著說  用他不懂的中文:
「我跟你一起去革命
但是允許我隨時可以逃走」
這首詩這麼膚淺
不免被所有人恥笑
但根據波赫士
所有寫好的詩
都早已經有它們的位置
它早已存在
早於所有革命
以及我的逃走
關於革命和詩彼此傾軋的部分
我播放一段salsa跳舞打混過去



有時搞文學的人就是這麼笨沒辦法,看看本雅明怎樣說波德萊爾。我們有限、搖擺、過度。隨人恥笑。自詡「什麼都無法完全投入」,而被譏為「冇腳的雀仔新版」——其實是因為我無法把這首詩整首背下來讓你知道我怎想啊。有時會想回歸中學生式的無法處理個人時間之集體解決(如十個人一起去看黃金甲),有時我會說親愛的朋友你還是回家吧。種種的改變主意之間,如果能學得縫合的salsa那已經是天大的禮物。

12/24/2006

有鈴鐺,就是聖誕了

(而我習慣於他人休息時工作。)

保留與開展--捍衛天星之雙重意義
董啟章

近日因為清拆天星碼 頭而掀起的抗爭,最為鮮明的是當中的行動性質。一群青年闖進正在動工的地盤,連日冒寒風冷雨,以身體阻擋清拆的進程。這次行動表面上來得很突然,而且人數也不多,可是被他們看似「激進」的行動所映照出來的,其實是社會上沉默的大多數的被動和無力感。針對被動的大多數,政府向來也能以混淆視聽或避重就輕的 手段,以不全面、欠徹底和沒誠信的諮詢,製造米已成炊的局面,然後以所謂無可改變的現實,來逼使沉默的大多數無奈地接受「破舊立新」的城市發展方案。再遇到反對的聲音時,就提出一些仿製古蹟的 「保留建議」,還擺出一副從善如流的樣子。而被動的大多數也會被這種邏輯蒙騙,又或者只能聳聳肩膊,吐出一句「係咁架啦」的慨嘆。政府就是看準了群眾的沉 默和被動,而張揚著「不出聲就即是贊成」的歪理。

從根本改變城市發展策略

捍衛天星的年輕行動者,突然強而有力地打亂了政府的如意算盤,也同時打動了好一些沉默者,當然也惹來了好些務實主義者(或識時務者)的反感。對於那些被打動的人來說,他們突然醒覺到,事情根本就從來不是不得不如此,而把天星碼頭原原本本地保留下來,本來是絕對可以實現的事情。務實主義者卻會說,到了現在這個階段,要改變已經太遲了。可是,正如一名示威者所說,他們爭取的並不只是保留舊物,而是從根本上去改變整個城市發展政策。所以,行動的意義並不在懷緬過去,而更加是展望將來。天星碼 頭對香港人的意義,不是所謂集體歷史記憶,或等而下之的懷舊心態所足以解釋的。也即是說,那不是「過去式」的東西。在官方的語言裏, 「過去式」的運用行之有效。說什麼什麼舊物「完成了歷史任務」,一方面好像給予正面的評價和尊重,但也意味可以理直氣壯地加以清除。而歷史記憶因其為記 憶,也似乎只要銘存於心,或者以仿製的替代物供人憑弔,就可以「拋開過去的包袱」,歷史於是變成了發展的障礙。可是,歷史作為賦予一個群族存在意義的故 事,並不是寫在書上的文字,它是由活生生的主觀記憶和客觀實物交織而成的。

關於人和物的關係,以及行動的意義,可以借鑑二 十世紀著名政治思想家漢娜.阿蘭特(Hannah Arendt)的看法。阿蘭特在她的大作The HumanCondition中提出,人類的生存可分為3 個層面。最底層是生物性的存活,也即是人類作為勞動者(animallaborans)的面向。更高者為人類作為製造者、建造者(homo faber)的層面。通過製造(fabricate/make/build)物件(work/use object),人創建持久的、不易朽壞的世界,也即是人類共同的安身之所。最高的層面分為「行動的生活」(vita activa)和「默觀的生活」(vita contemplativa)。後者不在我們的討論範圍,而前者則構成了「公共空間」(the publicrealm),也即是政治的空間。阿蘭特感到擔憂的是,在現代社會中,製造者的角色已經被勞動者取代,持久的製造物被即棄的消費品淘汰,人類 逐漸失去了他賴以安居和互動的世界。在現代經濟理論和實踐的主導下,勞動從生物層面上的存活,躍升為現代社會的總體行為模式,也即是生產和消費的循環,這 導致生活的異化和疏離,存在的孤獨感和無意義。在這樣的條件下,行動的空間也大為萎縮,但行動的可能性卻變得彌足珍貴。行動的特徵是短暫的、易逝的,不留 下持久的事物,而且結果充滿變數,難以預測。但阿蘭特認為,行動同時標示人的創始能力。行動意味新的開始和開展, 因此行動和誕生(nativity)連在一起。也即是說,沒有行動就如同死亡。這就是阿蘭特看重行動和政治空間重建的原因。

歷史建築集體「家園」

在我們當前的事態中,我們看到了行動和製造物的深刻關係。天星碼 頭作為一座歷史建築,本身是一個「物件」,而物件亦同時建構空間,人的生存環境,或阿蘭特所說的「世界」。人自身生活的居所,也是一種物件,傳統地我們把 這理解為「家園」。「家園」具有持久性、安穩和護蔭的作用。在我們的勞動者社會裏,根據大量和高速的生產和消費模式, 「家園」不再存在, 而轉化為「物業」或「樓盤」。「樓盤」是沒有內在意義而只有金錢價值的東西, 又因其可交換性, 而不再是一個讓人安身的「物件」。近年因為舊區重建(以利東街為例)而引發的抗爭,以及居民「流離失所」的痛苦,就是源自這樣的轉移。在最「貼身」的私人 生活居所之外,人的生存意義也建基於公共的場所。當一個公共場所在時間的流程中建構了社群的體驗和記憶,我們稱它為「歷史建築」。「歷史建築」不應機械化 地由年份的長短來界定,而應顧及它對生活其中的社群的意義。換句話說,它是賦予一個社群整體生存意義的「製作物」,在空間的維度上提供共同性,在時間的維 度上提供連續性。個人的「家園」和群體的「場所」,皆以持久的「製作物」的形態建構了人類生活其中的「世界」,或者廣義的「家園」。兩者意義的相連,讓人很自然地把保衛天星碼頭和舊區重建的問題相提並論,也是真正具意義的「香港是我家」的一體兩面。遺憾的是,香港現在的政商共同體正合力在公共和私人的層面剷除僅餘的「家園感」,消滅人們持續和共同的生存意義,代之以只具交換價值的生產和消費行為。在我們自許為高度發展的大都會文明裏,人們其實回復到螻蟻般的生物生存狀態 去,不斷作無意義的生產和消費。這就是阿蘭特所說的現代勞動者社會。孤獨感、疏離感和無力感,只能靠不斷的勞動麻醉和官能滿足來紓緩。

行動維護「物的世界」

在這樣的狀態下,我們失去行動的觸覺和能力,這就是我們變成了沉默的大多數的原因。天星碼 頭是構成我們的「世界」(空間)和我們的「歷史」(時間)的建築物,也即是維繫我們的共同生存意義的其中一個樞紐。這些樞紐正一個又一個地被瓦解、拔除,取而代之的是不能構成「世界」和「歷史」的價值交換品,也即是樓盤、商品、功能、型號等等沒有內在意義的東西。我們的歸屬感和共同感,將會無可逆轉地 分崩離析。我看不見這樣的發展有任何前景可言。這次憑著一群青年的行動,我們重新感到力量,誠如阿蘭特所言,如果行動代表著新生命的開展,縱使結果無法預期,也總比沉默地等待可預期的死亡好。而以「行動」來維護「物的世界」,也為行動奠下了堅實的基礎。政治空間就是我們渴求恆久安居其中的世界,利東街如是,天星碼頭也如是。

(刊於明報.世紀,12月23日。)

看與看不見

回來終於在youtube上看了天星在電視傳媒上的表現。well。無線電視部那邊真的有點問題,記得午夜新聞的護航味道總是撲面而來。有線的24小時新聞可靠一點,時間較長到底比較接近全貌。張宏艷說天星,對於我通常比較關心的,茂斯一早已回應得很好,不贅。既要以「選舉」這樣狹隘的角度去理解民眾運動,又連這種政治博奕都好像捉不住感覺,難免是有點令人奇怪的。

其實這次和文字傳媒的交往還算令人滿意的。東方和太陽把15日那晚300人上禮賓府,在下亞厘畢道與警方的交手,稱為「步步進逼方式」,實在是少見的忠實。agenda方面可稱是互相合作,平時言論的報導,忠實度和捕捉重點的準確度也差不多有80%,示威者關心的與記者和編輯所關心的,算是交集到一起。到絕食第二天,對於運動的報導開始減少,但各份報紙都將篇幅轉戰到其它待拆的地點如域多利F倉、廟街等等,利東街藍屋等各處重建項目也在報導中重新浮上水面。這樣很好。

交稿遲了,各位編輯都體貼,有些還在電郵裡加句「support you!」有些攝記和我說話,聲調溫和得我不好意思,因為前所未見。我相信是因為天星其實不止掀動示威者的心。文字傳媒處理資料的時候,會面對網上人鏈,會面對無數無名百姓對天星發自內心的感情。而影像傳媒呢,以我涉足非文字傳媒的淺薄經驗來講,上鏡和開咪都是很講專注力和爆發力的工作,之前之後會精神渙散,六感接近封閉。不斷張弛之間,他們有多少時間看書看文章呢?突然體貼起來好似好假係咪。其實我也支持w說的,別要我再降低要求

***

我不知道這些開心的事情大家知不知道。請來看看錄影力量的片斷14晚第一段(警方有趣談判及其後果);14晚第三段(四名不知名的美麗少女發言);14晚第四段(多名市民阻止警方增加鐵馬);14晚第五段(自主、公共空間、自白,呢段好野呀)拆野list大量youtube

1. 唱歌

在地盤裡,到下大雨之時,我們被推土機下的雨水混合機油澆得濕透,終於豁出去跳出來大唱社運歌曲,其實只有〈愛的征戰〉、〈世界不容變賣〉和〈國際歌〉三隻,random replay。

14日晚,到警方圈出我們13人之後兩方對峙,但除了衝動場面,還唱了很多歌,除了司徒薇的favourite〈小小的宇宙〉,還有〈風的季節〉等等,現在寫得頭暈暈,記得的人補充一下吧。

17晚,我們也在警方的鐵馬前傳授並一起跳〈愛的征戰〉,金金帶過唱,清場之後留下來的人,發言都送一首歌。有人唱聖詩,有人唱英文歌。勞永樂一開聲「when i was a little boy」,我們都笑得接近溫馨。因為被抬,很多市民都以為等於被檢控,到後來大家要求合唱一首〈友誼之光〉,連我這種反溫馨人士都覺得無話可說,一起唱去。(偏偏我不熟相機操作,竟然沒拍下來!我該下地獄去。)

2. 分享食物和水

「做緊野」的記者和警察不能吃,我是從來都替他們低嘆一聲。食物有時豐厚,到後來只有最簡單的麵包和水,偏偏那時大家都需要,其間的推讓最讓人感動。在圍困和靜坐之時,大家分享食物五餅二魚。是這些讓市民來完又來、自動帶口號、陪我們一起被抬。這些瑣碎嗎卑微嗎,不足以證實我們的情感、心願和力量嗎,當然是因為這樣我才拼著記憶殘缺也一一記下來。

朱凱迪感謝各方,我也不知如何感謝才算是足夠程度。惟他漏掉了勞永樂,而勞永樂其實是17日晚唯一跟足全晚的。在抬人之前我向他交換後備措施,順便交換了戰友的手勢。若說他是為了什麼利益,我想是推論不足的。他比較像是純粹也被感動了。

想和朋友再站在一起。平安夜,一起來盼望天星。如果天星能令我們慶祝節日的方式也有所改變,那就是真的入肉了。

12/22/2006

天星墨攻

今期《東週刊》說天星運動裡出現了「新激進主義」,並將示威者的陣勢與《墨攻》相提並論。well,《墨攻》最大特點並不是「反英雄的英雄故事」,而是非大製作的大製作。《墨攻》的攻城佈陣場面並不standard,陣勢並不整齊,而其超級廣闊的取鏡,在一部戰爭片來說,是少得可憐的。劉華當然是低調實際無私宅心仁厚大英雄,部戲係托佢的(無奈吳奇隆戲份少咁多都出過佢),當然最好的托法就是「一個為天下人服務的英雄被天下人離棄」之類啦——托法確實類似,但有一點點不同。正如「革(隔)離」這個名字所暗示的,這個英雄角色的悲劇性在於,孤立。

而特別的是,張之亮描劃了「獨來獨往」的後果:革離什麼都要做,攻城計劃、機械改裝、教導公子、甚至關上城門,都是他親手去做的。救護奴隸一幕最明顯,革離是以身相護,而不是以有距離的命令去制止群眾的,當時他明明已是群眾領袖。沒有拉開必要的距離,或者太強硬地保持必要的距離,其後果大概就是,所有種類的工作鉅細無遺,都一個人做。換言之,《墨攻》的不協調之美,在於一個並非處於大製作模式的主角(也許不是劉華?),被置於一個大製作的實際環境之中,大製作成為負累的來源。

無論在任何地方動手做任何事,我都會首先想,怎麼避免這種場面。無論失敗多少次,我都會繼續嘗試阻止這種事發生。上星期五在家準備報告《保衛馬克思》,沒有參加天星那邊的絕食決議,而就如東週刊所說,後來便出現了這種墨攻場面——我指的是,當絕食者絕食到第二天的時候,他們開始精神渙散,那時便出現了「所有工作都一個人做」之後遺症,有好些齒輪開始鬆脫。現在被統稱為「年青人」的天星運動核心參與者(恕我使用的稱呼同樣含糊),都擁有一定的網絡和經歷,基本的策略、理論和論述能力,因此他們的工作時常互換互補,及至一起去了絕食之後,就像一堵牆到處漏水。我的意思並不是指天星運動裡有誰被孤立,事實上各個團體的補位是很令人感動的;我這樣說的意思不過是,「具備多種功能」是孤立的人的標誌,這群人基本上全是從內心傾向孤立的人,所以什麼都自己做,沒有隊伍亦即分配的意識。不過,這麼一群內心孤獨的人聚眾鬧事,倒是異事。

我們需要多個隊伍。我們要歌唱團、街頭劇組、文字兵團(報刊組、網絡組)、傳話探子糾察(這些事在希臘神話裡好像都是由hermes做的,故分成一類)、物資處、外交部、發言人、武鬥團(先鋒、騎兵、炮兵、後勤)、場地粉飾部…………如果大家真的覺得這次天星運動是有點成績,其實是因為它點燃了一直儲蓄著的能量,百川匯流。無論在道德上、立場上、性格上還是策略上,天星運動都不會收窄成「幾個人」的「勝利」,或「僅止於天星」。大家不用再懷疑了。真心希望這種懷疑可以休矣。要懷疑就來懷疑我。

這樣說著,不就成了大製作了嗎。我們每人都有把東西搞得有聲有色壯大起來的願望能力,但在整體性的飛躍之前,還是會躊躇下來。個個都想當幕僚,個個都說自己是書呆子不懂發言——另一邊廂,則是不理三七廿一就要說你熱血青年純潔反叛以至愛出風頭搏上鏡趙完鬆(which is 完全違反事實的,然而這樣說的人一點責任都不用負。)。回頭想想要迫人去面對怪獸我又覺得惻然,這樣的覺悟又如何呢,能不能達到呢,進入一個個僵硬(但又未完全壞死個下衰喎)的體系,被它扭曲自己的形象,它們造你和造其它人是沒分別的。——所需要的,不就是「我絕不罕有/往街裡繞過一周/我便化烏有」的覺悟麼。

踐約

眾所週知,一度傳為佳話的「青年學者反老人癡呆症大聯盟」,會員活動只有一項:打麻將。聯盟的首度活動是數年前的一次賀歲盃,其間發現某創會會員打牌速度過慢,只會導致其它會員患上老人癡呆症,而停止活動,一度瀕臨瓦解。今年12月某晚六樓中人終於集體休假,盤古初開與他們打麻將,是為聯盟復活第一炮。

開場白稍嫌太長。話說那天一邊打著牌一邊播著陳奕迅,突然聽到「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目中兇光一閃,問了一聲:「邊度黎d咁變態的歌詞?」殺意陡盛,當晚大殺三方,三人大概至死還不知道為什麼(附帶一提:我們天星運動的青年精神領袖打牌聲震寰宇,然而四圈都未食過糊。)。

〈富士山下〉歌手:陳奕迅/曲:Christopher Chak/填詞:林夕/編曲:陳珀 / C. Y. Kong

攔路雨偏似雪花/飲泣的你凍嗎/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
連調了職也不怕/怎麼始終牽掛/苦心選中今天想車你回家

原諒我不再送花/傷口應要結疤/花辦鋪滿心裡墳場才害怕
如若你非我不嫁/彼此終必火化/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價

誰都只得那雙手/靠擁抱亦難任你擁有/要擁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曾沿著雪路浪遊/為何為好事淚流/誰能憑愛意要富士山私有

何不把悲哀感覺假設是來自你虛構/試管裡找不到它染污眼眸
前塵硬化像石頭/隨緣地拋下便逃走

我絕不罕有/往街裡繞過一周/我便化烏有

情人節不要說穿/只敢撫你髮端/這種姿態可會令你更心酸
留在汽車裡取暖/應該怎麼規勸/怎麼可以將手腕忍痛劃損

人活到幾歲算短/失戀只有更短/歸家需要幾里路誰能預算
忘掉我跟你恩怨/櫻花開了幾轉/東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遙遠

你還嫌不夠/我把這陳年風褸送贈你解咒


誠如陳某所言,〈富士山下〉一開始好像是一個癡心故事,但其實是一段拒絕癡心者的獨白,情人失去自己轉化成誰能擁有是很常見的濫調,把自己比喻為富士山其實是令人譁然的。老實說,林夕寫出怎樣好的句子都不出奇,但我認為這首詞的特點是在於格言與粗糙的拼合。林夕近年的粗製濫造和故意粗製濫造己人所共知(不粗製濫造也不叫工業了),比如「這風褸我給你磨到有襟花」、「苦心選中今天想車你回家」、「櫻花開了幾轉」,裡面的廣州話語法造成了市井感覺,抒情文藝氣質相形減弱;為遷就音節,有些句子虛詞頗多,也令整體的語言沒那麼精鍊、緊湊、濃縮,作為一段拒絕的話語,也就夠故作輕鬆了。另一方面,這名敘述者很喜歡講大道理,常有格言式句子,夾在「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價」這樣鬆散求其的句子裡,有一些異常精鍊而力量集中的刺痛點:

.「為何為好事淚流」的辛辣,也許只有會為好事流淚的人才會理解,故此不贅。但無疑有人是最受不了這句的。有些事明明不是好事,但有一天你的確發現它可以被當成好事,你於是可以發現時日已過,若時日是會過的為何不可以快些過。
.「人活到幾歲算短/失戀只有更短」,這句實在夠狠的,我不期然想起劉芷韻〈愛情〉:「離開你愛的人/有時 也不過是離開不愛你的人」。有時必須要無可推翻到極致的澄明,以至狠毒的程度,方才能夠中止迴環的流血。在各個民族的醫療傳統裡,以痛止痛都是很常見的治療方法。

接下來要進入神秘主義:「我絕不罕有/往街裡繞過一周/我便化烏有」,是真.的.可.以.的。我懷疑沒有試過成功這樣消解過其它對象的人,不會懂得這方法。這句的對應句子,其實是「你還嫌不夠/我把這陳年風褸送贈你解咒」,風褸是「我」的借代,這個人把自己的象徵物隨手拋擲似毫不縈懷,隨口貶為「陳年」如貶斥自己(就像他用「襟花」這個半說笑式的比喻把對方的死纏輕輕帶過),林夕的厲害之處是選了風褸這樣單薄廉價的東西。市井的語氣並不脫俗,因此「化烏有」非為虛托,而一個知道自己會化烏有的人,又算是平凡還是不平凡?總之,滿口不在意的語氣像是已經看破世事首先帶頭把自己放下,一般而言這就叫說服力了。這首詞的說服力關鍵不在於精鍊而在於混合HEA寫的整體語調。這個「我」麻煩的是,他格言和HEA野拼湊的言語之中,的確滲透著一種自我主體性消解的慵懶。一個沒有主體性的人,不用為自己負任何責任,因此是賤精的極致,因此不是一般的賤精。於是塵世會有人把這當作禪機或什麼的,我只承認,這個人看來像活了不止一次的賤精——〈富士山下〉令人難以穿越的地方在於,它擁有拋棄者和被拋棄者的雙重視角。




牌局翌日喪煲〈富士山下〉近18小時,哭得肝抖肺裂,到最後,還是穿越——所謂前塵硬化像石頭,我無前塵關我叉事。除了L,陳某也一直很有興趣想談這首歌詞,他的說法大概是:明明係一條賤精,講咩人生哲理,想嘔。有這麼強烈自我道德約束的朋友,實為鄙人之幸。他老催我寫,聖誕假期在即,陳某要埋首做論文,他家中電腦上不了網手提又壞,這裡斗膽讓我的小小意見趕在天星之間踐約發表,當是一曲驪歌,風蕭蕭兮易水寒。

參見剛出詩集的感性少年詩人:《What’s Going On……?》:雪路上尋覓

12/20/2006

軟硬軟硬軟硬

硬——智海抄寫:公民抗命

亨利‧戴維‧梭羅(Henry David Thoreau)的《公民抗命》,原題為〈對市政府的抵抗〉(Resistance to Civil Government),發表於1848年的演講,翌年收於《 人類學論文集》。

英文原文請按此連結

為了行動找著依據,小弟抗命將中譯本抄錄於此

(智海說,抄了幾天了)

軟~~~~陳智德:蠟淚的問詢

 激進之必要,有如群眾集會要有燭光,那一點光當然不是用來照明,照明可用電筒,但沒有群眾集會是用電筒的──雖然看來比較「文明」和「先進」,集 會還是離不開燭火,顯然不是著眼於它的實用性,而是其象徵性:表示著情志的點燃、理念的流動。明乎此,明乎象徵的重要性,也許那燭光的剩餘物,蠟淚也須一 併接受。挪走盛載物,搶走鐵馬,讓蠟淚滴在手上,它不是答話,而是問詢。「溫柔之必要/肯定之必要」,六十年代台灣詩人瘂弦詩作,如歌的行板〉,早就預示 了種種必然性的荒謬和事實之間,竟是一種詩的關係。激進之必要/蠟淚之必要。


youtube天星檔list
這是一個很快又很好的網站,關心我城空間的人請來看看

天星之火,可以燎原(holiday mood)

更多野睇之資料來源


十二月二十(wed)、二十一(thu)及二十三(sat)
---廣邀所有市民參與

甲)活動內容:
天星事件盡露香港政府在規劃事務上的專橫與不民主,就此我們了解到,要爭取,就要人民積極參與,故特設〔人民規劃大會〕,連續三天,希望活動過後,可以就整個受政府的海濱長廊計劃影響的地區,有系統地提出一份民間的中環海濱規劃案。

人民規劃大會第一節 20/12/2006 星期三 7:30pm 舊天星碼頭
內容:
一)如何做人民規劃?
講者:灣仔H15關注組
灣仔利東街街坊去年做了香港史上首份民間自發,由下而上的規劃方案,我們將邀請他們講述街坊自己做規劃的經驗,以讓參加的市民作參考,想像自己的參與可能性與參與方式。

二)英國大笨鐘專家講解鐘樓價值
講者:Neil Brennan Wright先生(設中文翻譯)
Wright擁有超過22年維修機械鐘的經驗,包括英國的大笨鐘。他專程由英國飛抵本港,迅速檢視了天星機械鐘和銅鐘的情況,Mr Wright將會與大家講解重置鐘樓的可行性。

三)天星碼頭民間方案陳述
講者:熊永達博士 (理工大學土木及結構工程系副教授)、SEE網絡
熊永達博士就天星問題做了一個規劃方案,並已提交城規會審議,其方案嘗試打破政府的「有保留無發展」的二元對立框架,做到保留與發展皆有的雙羸局面,此環節主要是講解此方案,讓市民了解及提出意見。

四)人民參與規劃
是日參與的所有市民對民間方案提意見,以及一起重新想像我們想要的中環海傍空間。

第二天活動:齊來認識及欣賞皇后碼頭 21/12/2006 星期四 1:15pm 皇后碼頭
講者/導遊: 許日銓先生(香港大學美術館館長)
內容:由許先生帶大家遊海傍,講解皇后碼頭的歷史和特色,及其與就近建築物(如大會堂)的緊密關係。聯絡:周先生(97263311)

第三天活動:人民規劃大會第二節 23/12/2006 星期六 2:30pm 舊天星碼頭
內容:完善第一節規劃大會的討論,提出可行的「復修天星 保留皇后」人民規劃案

乙)活動構思及源起:

從天星碼頭–>皇后碼頭–>灣仔囍帖街、藍屋–>荃灣舊區清拆後變成一座座屏風樓–>旺角波鞋街–>油麻地廟街及古老警署……
以上無論哪一件城市規劃和發展,做什麼與不做什麼,都實實在在地影響著我們的日常生活和生活品質。「諮詢式民主」就是「諮詢完你都唔知﹗」。這種城市規劃的方式,怎可算是「與時並進」嗎﹖

一)強勢領導的極致–行政霸權
在天星事件中,我們可以見到,兩個月來,特區政府多次漠視發自民間、專業界與議會內的反對聲音,充分顯示了以強勢領導演變出來的行政霸權。政府不但漠視理 性討論,繞過各種協商機制,於立法會休會之際武力清場,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清拆天星,避過28天向環保署申請的「噪音管制許可」正式申請,運用行政指令 乘夜拆毁天星碼頭的鐘樓主建築。在示威期間,多次向示威者施行過份武力、嚴重違反基本人權,亦打算控告於和平示威的市民「阻差辦公」及「行為不檢」等罪名。

政府對市民強烈而清晰的意向充耳不聞,彰顯了香港政府行政霸權的暴力!

二)誠邀「你」–這個時代沉睡的巨人,是否已被消失的鐘聲敲醒﹖
政府官商勾結,批出一個又一個地產發展項目,整個城市發展毫不顧念本土特色文化、社區民生和社區網絡,恣意漠視民意。
在今次的事件中,即使用到公民抗命的方式,拆卸工程才稍為延緩,讓社會大眾喘息,讓事情有機會被討論,在天星事件上,社會行動和公民抗命,打開了一個契 機,讓人民開始嘗試參與規劃。因此,我們便有了這個〔人民規劃大會〕的構思。現在,我們誠邀「你」,這個時代的巨人,提出你的意見,共同規劃整個中環海傍 地區(包括天星碼頭/皇后碼頭)。
希望透過這次活動,有參與的體會,體現自主自決的人民規劃。

三)可持續發展:不是「有保留無發展」
我們不是「有保留無發展」份子,我們認為某些更新是需要的,我們只是關心如何可以尊重不同的選擇,尊重本土文化,做可持續的發展。
民間有就今次天星碼頭問題,向城規會遞上了另類的方案,現正在審議過程中。然而,市民似乎對這個民間方案亦所知不多,因此,我們希望邀請方案的策劃人來向 公眾解釋其方案:如何可以既做到原址保留,又可以容許發展工程,做到雙羸局面,打破政府行政霸權下的「有保留無發展」的二元對立論述,讓香港成為有記憶、 有文化、有民生、有發展、有民主的多元城市。

一群香港市民
二零零六年十二月十八日

12/19/2006

我很認真。拜請廣傳、代貼到各大討論區。

(若有朋友做成一個比較方便轉貼的jpeg檔,萬謝。)






























12月14日天星碼頭工地外,十幾名示威者受警方以鐵馬和人鏈圍困多時,其中一名要求去廁所,警方要其答應出示身分証、並不再回到示威圈,方才放行。示威者唯有以垃圾膠袋就地解決。過程中,圖中所顯示的警方攝錄者,意圖拍攝示威者如廁過程。其它示威者大聲喝罵意圖阻止,築成人牆、張開雨傘意圖阻擋攝影機,此名攝錄者甚至用手撥開雨傘。示威者激憤怒罵,此人還露出卑鄙冷笑,作「你奈得我咩何?」狀。

在偌大的示威場地,選擇拍攝一位示威者如廁過程,很明顯是為滿足完全與公務無關的窺視癖;此人並用手上攝錄機遮擋自己的容貌,公器為名保護自己為實。徹底的懦夫。此人是全場唯一無法追溯其警員編號之人;他是站在示威圈外,一個安全的高點拍攝。當示威者為了他而情緒激動,是由其他警員承受,他自己就躲在同僚的背後連衣角都不會沾到,徹底的懦夫。為什麼一個人在這麼安全的地方,都不能想想怎樣去尊重別人?

不要讓這種人躲在安全的地方,一齊來聲討這種卑鄙的行徑!!請幫忙貼到各大討論區。我們會影印完貼到港九各警署門口。



在與警察接近的時候,我是很平靜的,連粗口都不講。當大家發現這渾球竟然在拍攝的時候都氣憤之極,社運經驗豐富的建榮伸傘去撩他,阿cat連珠炮發破口大罵數分鐘不止(阿cat一向持機拍攝不多言語),我腦中轟然響起賈樟柯對dv的禮讚,這種卑鄙而絲毫不負擔任何倫理責任的行為,是侮辱了這種本來應該是助我們走向平等的科技。而隔著20米左右的距離,我不能過去阻止他,馬上就氣得發抖流淚。後來衝撞時我變得極度認真,警察對外面的朋友喊「小心女士!唔好撞了!」我高聲應道:「女仔perfectly fine唔駛擔心!」後面的警察叫我冷靜些,我逕道:「你頭先唔叫你同事收機?!」之後衝撞暫休時,我持咪向外說明情況,仍然氣憤流淚,bobo一個箭步搶上來爆炸一般罵了他一串句子,狠得周圍的警員都臉上失色。我記得最後一句是我們會把你的樣子貼滿互聯網你出行就會有人認得你你以後去廁所都有人在旁邊看著你。

警方說錄影帶裡沒有拍到有人如廁片段,是睜眼瞎話。他們的態度是這樣:有位警官見我激動,向我說:唔係你俾人拍丫嘛?唔係你俾人拍咪得囉。





之後一天想起都仍然氣得要發抖。17日晚被編號677的警察趁亂伸我幾腳的事,就算了。他樣子不錯,我和他並無衝突,只是路過紓解另一名示威者和警察的衝突,當時十幾名警察圍著我們兩人,677突然在混亂間伸我兩腳,我大詫:「677你做乜踢我?」他樣子還是十分激憤,又踢了我兩下。

風中

1. 文明單位:天星到皇后
嘉賓:許日銓、葉蔭聰

不止運動,還有文化。值得聽的一集。

2.



據說在車上看朋友們前仆後繼組人鏈攔車,是像荷李活大片般催淚的。可惜我坐的位子只看到大堆護車的警察。星期四那晚,在人群中看到很多朋友,扯動日常規條的邊線。我們從大學以來、各處累積的一點點、一點點,終於還有個緣份的樣子,路上可以相見。被搬上警車後,周某打來,像平時交代工作那樣說,你上左警車?得勒我地會攔車的了。問很cool的楚家少爺,那晚有沒有動鐵馬,他淡淡道,搬了兩個。我訝然,他仍然冷淡地說,如果唔咁我都唔知可以點了。那晚他send了個短訊來:「we are outside, hang on.」另一邊,matthew這樣說,鄙人就想哭了。還有為事情動情動手動筆的美麗少女、話說得鏗鏘的嬸嬸,萍水相逢,無物可贈,但願日後可憑一曲〈愛的征戰〉,把彼此認出。雖然是壓迫把我們連到一起,相遇始終是美麗的星星,隱藏在香港氣壓污濁的天空裡。

一個孤僻離群的人,無論怎樣不好意思,都難免被看穿的是,那些剩餘——情感的剩餘。剩餘為自己與他人帶來麻煩。於是我還是一個人坐在家裡的好。可是這又是怎麼說呢喬姆斯基,you can't fight the world alone.

3.
謝謝編輯為我擬了更好的題。

為了未知的紀錄

1214早晨開始下雨,到中午愈來愈大,天星地盤的示威者蜷在推土機底避雨,商議提出的要求、清場的話怎樣。情勢變幻無端我筆錄緩鈍。各人都累,儘量不發脾氣。立法會議員說再過一會就過來,那時倒真不曾想到會在孫明揚宣佈政府最新立場前被清場。

示威者在地盤裡,最常是圍圈商議,計劃、商討行動和底線。或者模仿鐘樓報時,唱唱社運歌曲,用鐘樓的碎片砌雕塑,跳繩。也許實在不習慣在地盤範圍內出現歌舞口號,清場時,某些地盤保安露出一副「你終於落在我手上」的樣子,對瘦弱的示威者暗下重手。我們其實很清楚,抗議的目標是暫緩工程,抗議對象是政府,承建商是代罪羔羊,基層地盤工人尤其無辜。我們一直避免與工人衝突。

警方則順水推舟,把責任推給地盤。在場的林姓高級警察曾經含糊地表示,是警方要求地盤方面停工,且在「他們」(多含糊的「他們」)與立法會商議有結果前不會動工——女示威者何來,聞訊開心得流下淚來,幾乎要上前逐個向在場警員道謝。約三小時後,她就被抬走並拘捕了。警方要變臉,比下雨還快

手上一閒著就要拿書來看的非專業示威者如我,實在對香港警察的壞脾氣莫名其妙。我想走近碼頭的鐵閘去看看它,(十名以上)警察就如臨大敵。一名女警搶在我身前,像機器大聲播放錄音:你地非法闖入私人地小姐請你唔好再行前——我冷靜直視全無挑釁,她突然怒容滿面,口唇發抖聲音轉急轉高呢度好危險請你地退後了……一股腦說了半晌,我淡淡一笑,道:你咁嬲做乜姐。她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態。

聞知何來被拘捕,在場的示威者非常激憤,組成人鏈在地上攔車;警員手足無措,跡近慌張,一邊叫「冷靜d」一邊下重手。每當有人被抬走時我都要跟過去,以免他們被粗暴對待。示威者的人鏈前仆後繼,冷靜、堅決、堂皇。地道的「雷氣」。

有關天星的一切,逐漸匯集成漩渦。像劃著一個弧度不勻的大圈,不斷把外圍之物拉進來,追逐著一個不斷逃逸的中心點(孫明揚?還是曾蔭權?)。其實現在大家都是賭上了,若這趟把民意壓下來成功拆毀,孫明揚官運亨通,曾蔭權連任面上有光。他們賭的是抗議聲音不能持續,為目前的苟安他們寧願犧牲長線,包括歷史與記憶。他們無疑是小覻了天星。

天星停航夜,真正閃耀的並非消費「最後」情懷的拍照人群;最令人目瞪口呆的,是路過的市民以文字和圖畫表達對「拆天星」的感受,數千張a4白紙縱橫懸掛,維園阿伯式鬱悶混合著xanga風格,超額訊息難以簡單吞嚥,太多能量單純又混亂。對什麼事都無法完全投入的人如我,亦真切感受到天星捲動著如何巨大而多元的沉默驚濤。14日後,碼頭工地外的圍板外牆,亦於一晚之間改頭換面,掛滿了標語橫額紙張花牌,粗糙細緻幽默憤怒,色彩斑斕面目各異,一種嘉年華式的控訴——關於天星,香港人樂於並開始習慣被號召、為天星做事。當市民自發呼出自身的聲音,忽視其潛在力量的人,必自招惡果。

與朱凱迪等的決心不同,我在電光火石間閃入地盤及核心示威圈,並非事前想好,而是突然在地盤門前想起去年世貿期間一句口號:「別踏過那條線/否則/未來將會改變」。我自己賭的,就是天星能不能推動我們香港人再走一步,為捍衛自己和更新自我再走一步。因此,天星示威行動絕非懷舊,而是為了未來,與未知。懷舊你個頭呀。




熊一豆還有其他許多人的文章是為日後而寫的。與我這種意義會隨時日揮發的不同。可是在迷幻機器那邊看到這麼好的一句話,讓我想是啊是啊我就是想這樣:

「我願意我的書成為像手術刀、燃燒瓶或地下坑道一類的東西,我但願它們在被用過之後就像爆竹一樣燃為灰燼。」— — 米歇爾‧傅柯

借傅柯自高身價這其實是地道的大言不慚。但我是這麼想自己化為灰燼,所以我還是會寫很多沒有意義的紀錄話語。

12/17/2006

溫馨提示

這幾天上這個網的人又多了,大概是因為天星的事,鄙人無端端常常入鏡。正如上年世貿,鄙人仍然是散兵游勇,唯一進步的是沒有在警戒線前停下。只也是年紀大機器壞,不能日頭狂衝回來再寫文,這幾天上來的朋友真不好意思。對於失約交不到文去不了讀書會之類的,我也不知怎麼道歉好了。

在運動期間,有關突發情況,請到獨立媒體其他精彩網上文章(所謂網上人鏈),請到孤草網想花園。向孤草致敬。請各位時時廣傳有關運動的sms,有事沒事,無論你想起鐘樓,還是想起我,幫拖睇戲學習打交見明星乜都好,也可以過來一下:星期日五點天星集會總動員。

廖偉棠詩見這裡

因為以「阻差辦公」的罪名被拘捕,港台的節目需要暫停。那也好。過了星期一最後一課的art centre班後,聖誕假期提前開始,他媽的豁出去了。

12/16/2006

倉促之間



(攝:柏齊)










保留天星的理據:
http://www.youtube.com/watch?v=79F6RIM2Am4

梁寶:無論專業還是不專業、草根還是不草根,「發爛」還是「幫拖」,我很希望還沒有到過現場聲援的朋友會盡力站出來。這不是懷緬,而是盡力,不單是為了鐘樓,更是讓自己知道,自己是有力量的。


絕食


朱凱迪sms:THE CLOCK TOWER WAS CUT OFF AND REMOVED AT 0840.

也正因此,之後的抗議一定要去盡佢。我記得有人說過一句話:打一場仗,要贏有要贏的打法,必輸有必輸的打法——必輸絕不是冇得打,問題在於要對方陪你一起輸什麼。是以關於天星,我並未覺得無力。至目前為止我覺得都是在賺。只是,在場的朋友一定很難過。這樣的時候我竟然沒在他們身邊。


(國語,粗粗地頂住先)



情與義 值千金
刀山去地獄去 有何憾
為知心 犧牲有何憾
為嬌娃 甘心剖寸心
血淚為情流
一死豈有恨
有誰人敢過問

塵世上 相識是緣份
盡杯酒千杯怎醉君
野鶴逐閒雲 生死怎過問
笑由人誰過問
野鶴逐閒雲 生死怎過問
笑由人誰過問
誰過問
誰過問

(從警署出來後,我們唱的便是這首歌。說以後去衝都唱這首。連terry都口郁郁在唱啊。)

12/14/2006

天星人鏈

圖片來源:成報

這是12月13日

驪歌

到達依靠走動
到達的意義
是什麼
未存在之地,虛托的歌
因為無法安心描述
我們在家中書桌上
各自寫了又寫

走過的路徑都回復空曠
灣仔海邊沒有留下我們
身上海水曾經襲擊,它們沒有料到
這改變了衣衫的物料
不再安於表面。
有炮口瞄準我們頭頂
此刻只有安全島孤獨沉默
持續尖刻的思考。嗆咳流淚
我們曾經奔逃,四散如無裝備的馬
——也有馬是嚴峻的,鐵色
搖晃一下,它就變回人民的
玩具。(當然黑布一直在遮蔽)
圍攏在華貴廣場,有巨響,那便是
我們的目的地嗎我們劇烈搖頭
重複說明:我們要一片
難以描述的空地。此刻空曠
散步彷彿不再被禁止,節慶之際
鐵馬又象徵安全,我們
在被規定的範圍裡活動
(當然燈飾一直在遮蔽)
整齊的秩序裡時間必定錯亂。
我們始終可以,走到封閉的地鐵站
有人氣管冒起抗議的血泡
有人進了醫院 然後被銬著帶走
走到我們日常購物的街頭
熟悉的商舖,慣叫那個套餐你們記得
駱克道曾經被我們癱瘓,像年宵遊藝
躺在車道上呼喚身邊的人
現代的規程被我們壓在身下
蒙騙者蒙騙,行走者坐下
圍困者軟弱崩潰,他們無物不懼:
民族服裝、言語、兒童、眼眸、歌與鼓
我們恒常被驅趕,告士打道上
取暖的歌舞前所未有
星辰因為驚詫,凝凍在天上

換一種方式,他們依然畏懼。

飛機遠去了宣言發佈了
有人要昇官我們的粗話罵盡了
(當然透明一直在遮蔽)
失敗是歌裡隱蔽的拍子
香煙在空中拓一群飛翔的鳥
歌唱了又唱,直到喚出大地的幽靈
喚出花朵與糧食
被背叛的糧食。

中止進食,以捍衛糧食

換一種方式,他們依然畏懼。

城裡新聞運作依舊
頸上綁著的蝴蝶結機械依舊
只有無法融入規條的人看見
沿著電車軌線,那裡後來開滿了
看不見的百合花,它的花瓣天生骯髒
染著我城灰塵的憂愁
春天的霧也污濁
滿腹躊躇與囁嚅,歷遍
車輛輾壓,搖晃著試探生存

有時我們覺得虛幻
像以手提電話傳遞奇蹟
數字習常濾盡情感與生機。
當然語言一直在遮蔽
我們未嘗不畏懼
通過口號,簡單英語和手勢,我們擁抱
織結一張洞孔疏漏的網
是否只捕捉了自己的悲傷?
貧困的朋友們無暇逗留,這不是旅遊
就算是背負自己生命的沉重
銘刻所有的失敗:
我們從未到達
所以沒有藉口離開
我們聽到朋友的聲音
因為陌生而份外清晰的敲擊
一聲一聲,像最私己的淚
遙遙的夜空下
千萬國度裡語言迥異
驪歌來不及出現
而歌謠永不斷絕。
無論以任何方式
我們從未到達
所以不會離開

12/12/2006

文明單位:分娩.母親
嘉賓:陳順馨、韓小雲

訪問中讀的飲江詩今晚上載。在對內地孕婦的抹黑之下,加倍需要對女性生產的敬意。


****

蘋果日報報導了卡夫卡的消息,這份報導經各方努力才成事,文化推廣眾志成城。唯文中稱總編輯鄧某云云,絕無其事。總編輯你個頭呀。

不過這些都不足掛齒。卡夫卡連結繼續中!各方努力!

12/11/2006

粉絲時間

「短歌行」——單說曹操的吧。我記得的是這樣:曹操對時間的敏感反應、印證著那個時代的滿腹憂思(魏晉能人異士極多可成人物譜,然而普遍短壽若四十左右收皮),即使對著明燈盛宴華冠杜康仍然不可斷絕,諸種的複雜,結尾驀然突兀地以「周公吐哺」的自我期許試圖解決。曹操是個異常複雜的人。他的詩在三曹之中,壯志最為明顯,充滿解決的焦慮,同時最顯沉鬱。

承師訓,我選擇支持曹丕;曹植是從小到大都不喜歡,覺得他很嘈。不過以人論人,曹操最為複雜、搖擺、深沉。

12/10/2006

不喜者又要速逃了


驚嚇、柔美、無聊度均有所提昇。


玫瑰男孩
死黐靚仔(contrast:與蠢材合照
偶像系列:
格仔人b
怪獸遇上怪獸之下集大結局
國際與本土之大被同眠
CUTIE大頭貼
明星是不喜歡拍照的
梁寶與我的美好相遇(附:背面的風景
花園街街市與同學合照
看風景的人
很誘惑的姿勢!
劉某終極長腿
終極高炒
boys come and boys go(唏噓!)






我在科大最感舒適的地方。這是隔著玻璃門拍的,它現在已被鎖起來了。



袍已經還了(A,你為什麼要在中大混呢?)。

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

關於排球,我有排都未寫夠。就算所有想寫的話都寫過了,都未寫夠。

明報.斑駁日常

1.艱難的節慶

這篇文章刊出之時,是於日本舉辦的世界女排錦標賽決賽之日。較之足球和藍球,排球是一種已經離大多數人較遠的運動,尤其在香港,這項四年一度的重要錦標只有收費電視播映,並可以想像它的香港轉播權沒有經歷太多的爭奪。

年前曾有一本由球迷自行出版的女排相集《spike》,後語中編輯說到,客廳裡的收費電視英超聯歡呼震天,「我們甚麼也沒有。」排球的商業化比不上足球和籃球,排球球衣始終沒有成為時裝,沙灘排球以其觀賞性,受歡迎程度已經凌駕於傳統排球。

為了迎合傳播的廣告時段,排球甚至改變了賽制,使用全面的直接得分制,加入技術暫停。改變賽制,像在屋頂強行開一大洞,必定扭轉住者的整體生活方式。排球的傳播依舊困難,而一眾球迷所習慣的比賽節奏和風格,就這樣流失。

沒有本地免費電視,就要上網不斷搜尋網上轉播時間和頻道、youtube和BT,修改時間表,推卻約會。在賽程期間,我每天都留下一段時間,對著電腦瘋狂按鍵、打網址,猛烈流淚心神渙散,狂熱而厭世。世界盃時好幾位文化人和學者都說,把工作全完成了好歡渡節慶。我有同樣的心情同樣的要求,但不曾擁有全城配合的,把現代化機械停頓的節慶。


2.神話末梢

90年代初中國女排狀態低沉,排球的轉播開始稀少。賽制的改變在記憶裡劃下深深刻痕,記憶與生活開始脫離,回溯成為需要獨立進行的動作而非呼吸與共。現在的比賽節奏很工整;以往某些強隊會在局末突然自夢中醒來,自落後213追至1513取勝——如此懸殊的比賽本來是沉悶的,然而現在都成了逾越想像不可描述的神話。

斷裂裡結果只剩下人臉是清晰的。球星的光芒與風華綴縫了記憶,而恰巧我追捧的俄羅斯女排在90年代出了好幾個獨步當代的天才球員。這種針對個人的偶像崇拜有脫離知性的愉悅,但亦不無酸楚。是因為集體已經再無保證——今日排壇球員質素下降、集訓不足情況普遍,陣式無敵的古巴也淪落風塵。看見星星,是因為天空愈來愈疏闊。

俄羅斯女排的五號蘇高洛娃今年29歲,20歲已經得過MVP,其後多次改名以致有香港球評員以為這是大器晚成的新人。在大部分與自己同級的隊友退役之後,她放棄最強的2號位,扛起一個末落王國的爛攤子,面對一次又一次與她本身能力不相稱的失敗。2006年的世界錦標賽像是為她而設,別國教練、球員、球迷都呼喚著她的名字,希望再看到她在2號位騰飛的姿態,然後她拉傷大腿。紥緊紗布繼續打,因回歸而順意,她笑的那麼燦爛,以致我無法不覺得,這是最後了。

3. 勝負的能量

血液循環減慢代表進入老年。當上網找來較有水準的個人排球評論,大多是「近十年最懷念的球員」之類的文章,我驀然認識到,排球是關於回憶的運動。

回憶涉及衰敗。然而衰敗本身會攪動著更巨大的漩渦式能量,捲沒參與者。

不知誰人,將80年代所有的秘魯國際賽事都放上了youtube。曾經稱雄的秘魯,現已徹底退出一級隊伍的行列,別說觀賞,幾乎連觀察的價值都失去了。然而那一個個由陳年錄影帶轉成的youtube檔,其強大的執念仍然叫人凜然。

執念令人在任何時候,都仍然同時與過去作戰。俄羅斯的世界首席主攻,女王般的加莫娃,在戰勝中國之後的快樂,無法不與她2004年奧運逆轉落敗於中國的悲劇聯繫在一起。多名老將強撐上陣最後一切鏡花水月,當日加莫娃在場邊崩潰狂哭數分鐘,無視捕捉自己失態的攝影機,不斷對自己叫吼,然而一個字都無人聽懂。她在記者招待會上仍然無法理解自己的失敗,把臉埋在掌心裡繼續落淚。這一幕今年由馮坤重演,當中國潰敗於俄羅斯再敗於德國而無緣四強,冷靜好強的馮坤同樣在記招上泣不成聲。俄羅斯終於奪得世錦賽冠軍;勝利時言語變得多餘,而失敗像驀然的停頓令人失語——然後引發無數不能接近核心的詮釋。



醉酒

最近發掘的絕技:一坐下來,在一群逢吃必飲的朋友中間,空肚先直灌一或兩杯啤酒,在五分鐘之內必定收皮,臉紅得其它人都害怕起來、不敢再勸酒,以至把我的杯子收起來、倒茶。終於推翻酒精過敏者的規律,感到酒精是在背部中間揮發,麻痺緩慢而迅速地漫延到頭部,昏眩,高聲說話發笑,享受醉酒的特權。特權的快感在於你知道那是特權。而疲累的形式終於是快樂了。

(當然必須在酒精蒸發淨盡前入睡——)

引刀求一快。弄清楚了目標,何必淺斟低唱,一步跨到終點讓言語轉成多餘。在沒有空隙嘔吐的時候,還是會有快樂以至昇華的形式。所發生的一切都仍然未自腦中撤離,我會記得我的失態或稱紓緩,然而腦中的疆線終於斷掉,我那可以無限發掘的礦藏:同時消費著真實的快感,以及虛構的能量,以及能夠虛構的恩典。這是無上的恩典。知性是寶貴的,因為它可以帶來多於一個層次的快感。我已經說得夠清楚了,但我還是要一次又一次地說,(以)證明存在永遠以剩餘形式出現的快感。

(我並以這種形式感激朋友教育——即灌酒——讓我知道如何運用酒精。朋友是教育。)

12/07/2006

(之前完全搞錯)

睇文!

曾是寂寥金燼暗
陳智德

 凌晨回家的路上,看見一男子倚著欄杆半躺半坐於街邊,雙腳直伸平放地面,一些好心路人正在察看,但見他應答幾句,揮手示意路人離去,似無大礙。我走近一瞥,認出是多年沒見的詩友,曾在朗誦會碰面,但已逾多年未見其詩。

 我蹲在他身旁,見他閉眼睡,我喊他名字,他才睜眼看我。原來剛才飲宴後散席回家途中,因酒醉頭暈暫歇路邊。我說他就這樣躺在路邊很危險,建議送他回家,他堅拒。我問他近況,他含糊應問幾句,又閉眼欲睡。我想問他取名片日後聯絡,但沒有開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財物。

 醉客我見多,像他這樣瀟灑地獨自醉臥街頭,卻又帶一二分清醒的不多見。他好像說轉了職,剛才飲宴上又似有不快,未知失落何事,關於寫詩我倒沒有 問。如果自身都放棄了,詩還有何位置?誰還可以在乎?我記得他的詩,喜歡融鑄古典詩詞,奇麗迷離似美成遺風,嘗誦義山詩句:「曾是寂寥金燼暗,斷無消息石 榴紅」。但這刻他怎麼了?我不知道那是瀟灑還是放棄。

 酒醉總有前因,詩卻沒有,可以在不覺間湮滅,多脆弱。詩流動著,詩又哽塞胸臆,感覺逐漸萌生、擴大,詩與非詩一一照見自己,確知那洶湧並非烏有, 像聽見Satie的樂聲:我不想奔跑只想說話;只是說不出一切的禁忌,未知那追求、那衝破的後果會是如何。酒也無法替代詩歌,那麼一份職業如何?一種流逝 又如何?我終於讀懂了一種詩歌,教一切暈眩。回頭再望,他仍躺著,雙唇緊合,他其實不是瀟灑,也不是放棄,而竟是堅執,詩還有何重要?拒絕醒來,原比誦詩 可貴。我也想暫歇,但這不是馬路,而是虎口。我走了,你隨後也會來。

12/05/2006

小記牛棚

1. 文明單位:牛棚和牛棚的書
嘉賓:朗天

2.

牛棚競爭愈來愈激烈,地攤一年靚過一年。我現在不賣首飾了,知恥近乎勇。阿德德仍然是全場第一賣家,據說收入近一皮。他的書也是幾乎全場最好的,買滿多少多少還送公仔。東西企理精緻,要不是他穿汗衫搧大葵扇真以為在精品店裡。廿九几零蚊起地攤算是生意不錯,字花第四期清貨(其實是我MARK錯了價),個個都大賺只有我在現場就把錢花完了。年年興高采烈地推著點心車去賣書,當然實際生意還是我做得比較多。

讀書會的活動有點古怪,講者面前一條直路沒有人只有兩張木凳,我等幾個不得不在台下充當視線阻礙物。以用咪朗讀巴塔耶的色情小說開始,然後講極限經驗、無頭獸組織,浪費的色情、我們的社會如何有聊,李智良為巴塔耶反出天主教的原因(令一個少女哭)軟化不己,我扁咀嘀咕道抵佢爭女輸俾Lacan。談著談著還真的舒暢起來,看來古怪的人會比較適應在無人理會的場合做odd野。這種街頭賣藝式表演的真相是,你只要堅持半小時以上,終於會有人停下來慢慢聽(幾乎每場的經驗都是這樣),先是在兩邊聚集(不與講者正面相對),後來會坐上前面,完結之後會過去攤位買書。無論多少,在那種古怪的分享形式下都是奇蹟。心裡有點埋怨主辦單位不應把講者放到這麼尷尬的位置,但另一方面我覺得講者本身也要有足夠的執念與力量穿透一開始那無人理會的半小時,完全瑣碎的空無。過程中可以背靠什麼呢,是不是只有書呢。

後來據說有人稱讚我們那PART有深度,嘿大眾在那個場合比深度更加不可能,這結果是所謂輸人不輸陣。

夜晚音樂會我拼著去飲遲到聽了一陣。有些音樂就是叫人想崩塌下來。當然我必須承認,兩個朋友在台上一唱一奏,在台下我是lum到喪笑。

因為參與過,所以覺得重要。我想牛棚書展在讀書人、大學生之間的地位頗為穩固,但在銷書方面可能還要想想如何令書商士氣不那麼低沉。

12/03/2006

贈興

1. 明天無法去社會論壇,在這裡貼一條link致意。

說現代社會的身份是多元的沒錯,但不同身份卻非散落一地互不相關,它們構成一個權力羅網。你或可像「後現代主義差異論者」所倡言般,從一種身份跳到另一種身份(如果你有足夠的資源的話);但卻無力改變這種「身份政治」的格局。在這個格局裡,階級位處關鍵角色。


更多文章見此。

2. 明報.斑駁日常(1201)

赴約

那裡曾經出現:照片、首飾、畫、染布、T恤、明信片、肥皂、果醬、杯子、玩偶、CDVCD、書,無以計數的書。平日失控買書時總以它自解,每年擔心它還有沒有下一次,約期從盛夏變成秋季,12月初網上訊息四處像發芽一樣遍地流播交換:你會去牛棚書展擺檔嗎?

第一屆牛棚書節,書先不算,竹蓆膠箱水松木板花布鏡子大頭針竹匣子方桌——周邊擺設一大堆,開幕第一天頂著酷暑正午驕陽,徒步來回搬運。過了兩天,手上的書和首飾賣得七七八八,收入也滿意——卻還戀戀不捨把一堆覺得可以展示自己身份的書,搬去晾曬純為撐場。連自己也沒法理解的認真和虔誠,可以親手進行自己認同理念的買賣行為就值得這麼癡心麼。

有人不為買賣:有些展示自己的畫作和攝影,有些認識朋友。我做的首飾叫粗糙而隨和,有些單位的則製作精緻得讓人一詠三嘆:有位女孩把電路板、變壓器做成銀色的戒指和項鍊,電線和電鎔是細巧的顏色。攤檔之間最是快樂,有些少女把cutie的玩意到處送人。曾有朋友陪我留到最後,一起把一本不再流行的愛情小說逐頁撕了燒掉。

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好像一旦放棄擺檔,就離開了那條抽象的長江。

12/01/2006

這是一個怎樣的週日

呢個12月3日唔知想點:天星行動社運電影節閉幕香港社會論壇;牛棚書展;老陳結婚。真係願這邊和那邊一起在上演讓我閃同步閃出一生精彩的兩面咯。

牛棚書展.永不磨滅的地攤

拯救書櫃、拯救床鋪、拯救地板、拯救未來會買的書籍,牛棚地攤是混亂惆悵熱火朝天的福音,現實中的非現實:

每年這幾天都很焦慮,希望把一些不會長留但又未看的書徹底看完,然後可以賣掉,拯救書櫃、拯救地板、拯救未來會買的書籍,拯救往年參與的回憶,拯救已日漸遠離的聯繫著揮霍時間與低時薪只純為好玩的模糊身份模糊狀態。

這幾天各網廣告實在熱鬧到了難以忍受的地步:
1. 楚的豪語:我要賣左成個書櫃!
2. 肥陳的夢:如果這個計劃成功,我以後就可以不斷胡亂買書。
3. 萬眾期待「why 馬國明?why benjamin?」(思存廣告)
4. 馬拉松讀書會,字花時段1500-1630,應該不欺場的。
5. 音樂會:mit、matthew、昌,廖偉棠 & friends,還有陳子謙 & friends!認識這麼多名人真好。
6. 六樓低調地磨拳擦掌,但那堆書我先要了。其實以後我們互相交換書籍就算了嘛。


今年出賣的東西主要是書,其中部分類似賊贓。其實同行如敵國,點解我會貼人地d廣告出來,卻不展示自己的貨物呢?

其實。是因為。我有一堆書。在一個pierre cardin的皮箱裡。然後。突然。皮箱打不開。裡面有。好多書。和好多煙。密碼鎖已經由000試到999。都唔開。我而家。去搵開鎖佬。

11/30/2006

這時才是天星


圖片來自梁寶〈回憶拆動天星動土〉,kith拍攝。


天星停航那天,傍晚去了。一直坐在搞音樂會的朋友附近。大約到八點多左右,忍不住離開了。主要是因為那裡有(起碼)兩種情感在混合著,一方是縱橫懸掛著的數千張a4白紙,路過的市民以文字和圖畫表達對「拆天星」的感受。維園阿伯式鬱悶混合著xanga的「任我寫」風格,超額訊息難以被簡單吞嚥,太多單純又混亂的能量。另一方呢,是愉快拍照的人群,他們是來消費一種「最後」的情懷的(你又豈能不懷疑,有人寫了生氣的留言之後,就去愉快拍照了?)。實在忍不住想,這麼多人都這麼強烈地不想天星拆掉,為什麼還是不能阻止?是力量的問題還是力量的用法的問題?雖然一直黐著覺得志同道合的朋友,但仍然強烈地覺得虛無。一旦虛無就會想到工作,便無聲回家,打了好多個聯絡電話、send了好多e-mail,給報館給朋友,組織著「夢見卡夫卡的65個人」。

到了接近午夜,陳景輝等人打來,吹雞叫我去天星做合唱團。合唱團即組織小隊伍,中間一人說一句,旁邊的人大聲重複,一種團體敘述表演模式。重複的力量可以大大彌補人數不足,大聲說話也可以自我叉電。去年世貿濕了身在街上帶著群眾做了幾次,在場的人大部分都反應甚佳鼓掌回應。於是又裙拉褲甩地出去。

到場時朋友們已經做了幾場罵人的戲,可能是我帶來了負能量,大家都有點頹頹的。最後還是阿bi的朋友奮起神威,帶著大家用表演的腔調唸了不少a4紙上的留言。唸了一會有陌生人加入,後來大家又一起唱「是不是這樣的夜晚你才會這樣地想起我/過去每晚裡都將我淡忘」,周某建議的「今天今天星閃閃」也是一絕。那時午夜已過人群開始散去,傳媒更是大半回報館交稿去了。到最後幫忙收集懸掛的白紙,只有成報的ankie留下,沒有拍照但一直幫忙收集。所以我說現在做成報的都是真正有心而不計較的好人。




大家(約數十人)爬上蓬頂,一群學生偷偷潛入鐘樓去看鐘的結構,曾德平做了一付很漂亮的蓮花探射燈裹在身上。我向青春的男生搭訕,問佢地咩堂口,佢地話我地聖士提反堂的。我與他們一起走到盡頭的機房,向海眺望,他們也對機房裡沉默老舊的機械興趣盎然,黑暗裡行動時以手機照明,非常照顧因亂跑而落後的我。上方那張可怕的照片裡,殘暴的推土機攻擊的正是我們曾登上的地方。當保留天星的聲音被說成「一個美好的收結,舊既唔去新既唔黎」,這還不是推土機的潤滑油麼?

有水手阿叔也上來了,我和原人跟他們說,拆乜鬼姐黐線既,阿叔淡淡一笑,說而家先知太遲了,十幾年前已經話左拆啦。我們頓足道那時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無法完全投入的人如我,亦見證了,天星匯集了如何巨大而多元的能量。然而我們能不能再走一步,為捍衛自己和更新自我再走一步——新的聯署在這裡,今日有人上了鐘樓敲鐘

明報斑駁日常(四五六)

這是四週前的文章,兩周前的過幾天再貼。

描寫失物

有些事情適合白描,因為本源不可囊括,借代成為最基本的修辭,數落的清單只能選擇行政風格,地圖也只是舉隅。艾柯一本正經地調侃,製作1:1之帝國地圖如何不可能——其中一個原因是,帝國本體之不斷變動。你不可能紀錄風。

過去一個月裡我遺失的東西包括:一本記錄旅途事情的筆記、一隻usb driver(裡面的檔案無以名之)、《字花.爽》、《我的名字叫紅》、《盲目》、唇膏、兩對耳環的其中兩隻、數碼相機(型號至今不明)、現金600——是我當時儲蓄的1/4。

遺失東西之後要用很久很久,才拼得出生活地圖。有一次,我把整個手袋遺留在書店,裡面有六七本書(都是圖書館借來的英文書,非常貴!),到次日找不著書才發現有些東西不見了。致電當日見面的所有朋友,慢慢勾出當日每件瑣事,我一直記得對方吃了便宜的燒春雞,但用了好幾小時,才想起到過那間書店。

我遺失東西往往是因為在想事情,或者同一時間做超過一件事,在車上一邊吃雪糕一邊看書一邊講電話,書就不見了。都是瑣碎的生活而已,非因撕心裂肺的大變。維持瑣碎,需要無以計數的代價。



棄物與失物

出門赴約總趕頭趕命裙拉褲甩。有次也算盛裝——拖著一頭漉漉濕髮,一直盤算著到場後的程序儀態說辭,出家門搶上的士,關門之際突然發現手上執著一條莫名其妙的毛巾。 那是我用來擦頭髮的毛巾,白底深綠紋長方厚巾,超級市場貨色,沒有任何特色,已經用了五年。不能把它拿著,一怔之下,就此把它棄在車外,關門,車子開動。

明明是我自己不小心把它帶出來,進一步遺棄可稱卑鄙。我那與潔淨(潔淨又是多麼私己的事務)聯繫多年的毛巾,躺在骯髒的馬路上,這畫面令人極之後悔。再回去時,它當然已經不在。
八月裡遺失了去年反世貿運動裡每天都戴著的單隻耳環。生鏽、銀漆剝落的小盾後面墜著一把小戈,隨機地我把它想像成某個不知名的族徽,賦我精神能量,帶我穿越一切如同純種埃及黑貓。它遺落在某破舊小樓的房間裡,那裡好像叫西湖,然而它不免是在彌敦道上的。它這樣小,回去找也不可能再取回——或者,是它本身非要脫離我不可。

與某物件脫離關係時,你要決定動詞:遺棄或遺失。恍惚間我覺得兩者是一樣的。始終沒有開口,但我常常忍不住想告訴我的朋友,毛巾和耳環的事情——複述/預告/結果成為了專欄形式的瓶中書。



終極形式

失物:我們遺失歷史的見證,一切只能訴諸記憶。失物已經是缺席,記憶成了它的借代(「以部分代全體」),失物本身又是歷史的借代。它以缺席的形式,彰顯自己的存在,一種逆向推定,負面知識。

但我們都試過那種輕逸。電腦壞掉不可復原,裡面無以計數的存檔、文字、圖片、聲音、畫面、遊戲、聯絡……根本無法整理的,突然一次過一筆勾銷。呆在原來的椅子上,卻沒有了地圖和座標。原來決定你如何編排、應對、表現、生活的脈絡牽繫,全部消失了。茫茫的水份的霧。這大概便是失憶的自由與快樂。因為記憶難免與責任掛鉤。

我記得第一次看他的文章裡有這樣的句子:失憶並不痛苦,痛苦的是記得自己失憶。這就是快樂的唯一縫隙:「記得」,引發空白與徒然的追溯。

記憶由主體過濾。你記得當時的光線,就忘掉了聲音;看著對方的臉,放棄背景裡的路人。《最好的時光》裡「戀愛夢」舒淇與張震首次牽手的大特寫加濾鏡,背景的光源都模糊變形,甜蜜的篩選實在異常殘忍。甚或,記憶本是一邊扔棄一邊撿拾,如《三峽好人》裡拍攝的事物終將被大水淹沒,你現在看見的根本就是你所會忘掉的。你記得的一切,都已被忘掉的一切銘刻滲入——記憶就是失物的終極形式。



〈獨居,可以在客廳流淚〉
(這篇花的時間比較久。篇名係編輯所擬,後來覺得不錯,所以保留。其餘悉依原文。)

少女漫畫:星光網點和花朵裝飾襯托著微紅臉頰心心眼,陶醉而滿心嚮往的女孩心聲通常是:「好想戀愛/結婚哦……」而這是二十多歲的女性圈子裡的真實情況:女子扁著嘴捶桌子,在喉頭洩出壓抑的低低尖叫:「好想一個人住!我要一個人住!」(旁邊還有友人輕嘆:「我都係呀……」)

我最初的獨居經驗是1997年。那時搬家,藉口要溫習高考,我獨自留在舊屋裡住了三個月。獨自佔據一間屋子的舒坦感覺,類近於把課室變成酒店。但也未至於覺得自己走在雲端——灰色厚重的高考,壓在天空底部。我知道自己不會再去嘗試拼一張更漂亮的成績表回來,非因不喜歡那些知識,純粹由於疲倦。不會成功又不能放棄,考試更加難過——中五輟學的小學同學借我一整套《悠長假期》,聽到金句「當你遇上失意或人生的低潮期,或者那正是上帝所賜給你的一個悠長假期」,我獨自坐在客廳裡嘩啦嘩啦流淚。

於是我知曉,不快樂也是一種自由。獨居可以把盡情流淚的空間由睡房擴展至客廳(象徵正式的生活空間的起居室),一如無業或自由工作(free lance)釋放了晚九朝五。

反面映照的欲望

年前的調查結果顯示,由19812001間,60歲以下獨居人口年間上升了43%。加上12萬的獨居老人,全港有30.6萬個單身獨居戶,每10個家庭便有1.5個是單身獨居戶。當然,這並不是顯示年輕人獨居的確切數字,也未能完全表達年輕人以至城市人獨居的欲望。

一如「長假」的安慰以天台的廣告板來象徵,這種欲望只能曲折反映在文學藝術、流行文化產品裡,譬如流行曲及電視劇裡的獨居情境已成家常便飯,以致處境式喜劇裡的大家庭模式變得超現實起來——有誰覺得《高朋滿座》是寫實的,請舉手、並順便幫我關掉電視。高木直子的《一個人住第五年》一年內印了29刷,它一定是像箭那樣,貫穿了獨居者群體以外的人的心。在一個擁擠的城市裡,獨居或者獨處的欲望永遠是未能滿足的,而這便是它強大的原因。像我這樣的獨居者,最多是「喜歡」自己的生活;而在未能獨居的朋友眼中,我看到強大的「渴望」。

都說,獨居是為了「個人空間」。這四個字,意味著劃界或對立:界內與界外相反。在17、18世紀,seclusion(隱遁、閒居)已經代表著「合適的與有尊嚴的退隱生活」;靈敏的讀者可以馬上聯想起,在退隱之前的,我們被勞動和工作規劃的日常生活,是如何地格格不入、尊嚴不得保障。「private」,代表著:可以受到保護,過著寧靜悠閒的生活,以避開其它人(大眾),免於受到干擾;可以不需要對大眾負責;可以獲得各式各樣的私密性與舒適的生活。雷蒙.威廉斯(Raymond Williams)以詞典式的冷靜語言,描述無數人心目中的美好想像;而走到窗前,我看見我身處之地:這是以人口密度之高著名的城市,世界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區,每平方公里有13萬人口的旺角。旺角據說是永遠不眠的;而據說我城中人OT已成習慣,老闆未走就不敢走。

失業也不等於要死」,《悠長假期》的輕逸豁達其實並不新鮮。香港詩人馬若在80年代寫失業的詩並非毫不沮喪,但詩人強調的卻是「細緻觀察生活」的能力與空間之重新獲得,溝通欲望之重新萌芽。在大學裡我開始讀詩和寫詩,從此需要大量的儲書和獨自工作空間(當然,據本雅明說,小說家閉門獨處、小說誕生於離群索居的個人、小說讀者比任何一種文類的讀者都要孤獨)。自由工作保證違背城市生活規律的空間,一如獨居,於是兩者之特徵漸漸揉合:我的生理時鐘顛倒,早上七點睡,下午六點起,全力擴展寂靜的工作時段,對鬧鐘失去反應。

選擇個人(與交疊的命運)

獨居三年。別人聽見「我一個人住」,通常即時反應是揉合著小量訝異的羨慕性重複:「你一個人住架?」而最常見的問題是:「幾錢租?」是的,「單身貴族」、「優皮」這些八、九十年代的流行用語,在經濟情況未能回復(如果還可以回復)的今日,已經是廉價的古董。獨居仍然指向某些浪漫(另一個因過度使用而陷於反諷的古董詞語)美好的想像,浪漫背後的實際問題牽絆著大多數人。

稅制、迪士尼童話或是「人類是群居的動物」之類的cliché,一起令獨居成為一種不受照顧和鼓勵的生活方式,要獨居者付出額外的代價。除了準備每月3000多元的租金之外,我基本上沒有額外儲蓄,保險、投資、買樓,以至旅行,都無限延遲。那也好,整套消費生活模式裡有大半東西都不再理所當然了,於是我說,獨居有利逆向思考。

紀錄片《黃幡翻飛處》裡,喜帖街街坊甘太有句難忘的話:人的尊嚴來自背負自己的命運。獨居像任何一種生活方式,是有所承擔的抉擇——為了孤獨的尊嚴。年輕人租住單身公屋一度被抹黑為「好食懶飛浪費資源」,房署順水推舟設立了計分制和新的輪候制度。這種動輒以搶奪資源你死我亡的視角,除了傷害獨居者的尊嚴外,也無法讓人真正了解社會問題。月入六千者租住一個80呎的公屋單位,這是怎樣的生活質素?單身公屋輪候時間平均為8-16年,又是怎樣的人生圖景?

其實,整個城市都為了居住問題,而背負著不合情理的重擔。因為安定感與階級流動性的同時匱乏,《悠長假期》裡面的豁達與逆向思維便離我們遠去。

來到這裡讓我招認:文首描述的女性獨居渴望,裡面存在採樣問題——物以類聚我身邊渴望獨居和實踐獨居的,都以從事文化藝術的女性居多。香港的獨居人士多數是中年的男性,學歷和收入偏低。踩著青年與中年的邊線,作為獨居女子,當我嚮往卡夫卡說的,不僅僅是像隱居者、而是像一個死人那樣的孤獨,與我不同的人並沒有從我的世界裡消隱。獨居者的格言是:共處與獨居同樣困難,一如生存與死亡都是困難的。而我又忍不住想補充,在密度最高的旺角裡找到隔絕聲音和光線的空間,又竟然是可能的。

獨居混亂隨便睇:

高木直子《一個人住第五年》
雷蒙.威廉斯《關鍵詞》
鄧阿藍〈一首低沉的民歌——寫給工時過長的地方〉
錢雅婷編《十人詩選》
漢娜.阿倫特編《啟迪.本雅明文選》
劉小楓《沉重的肉身》

11/28/2006

知性與低B

1. 文明單位:書節與書
嘉賓:陳智德
(附鄙人當場失態,真係心如刀割標晒眼水)

陳智德必看好文:書籍的形狀:書展、書痴、書讎

那種語調像海裡漂浮的藻或者片木;也許就是愛讀書者接近失態的他鄉遇故知式反應,寒冷與熱烈之間過於急速的交換,最後成了旋繞的低迴。



2. 艾克森人格問卷
 http://www.china1net.com/cinPsychology/xinliTest/AiSenKeGeXing/testPage.asp

艾森克人格问卷(Eysenck personality questionnaire,EPQ)属于人格测验,评估内外向,情绪稳定性等人格特征。是由英国Eysenck HJ根据其人格三个维度的理论编制而成。它由三个人格维度和一个效度量表组成。分别为:
1、精神质(P)维度:测查一些与精神病理有关的人格特征。高分可能具有孤独、不关心他人、难以适应外部环境、不近人情、与别人不友好等特征;也可能具有与众极其不同的人格特征。如喜欢干奇特的事情,且不顾危险等。
2、内-外向(E)维度:测查内向和外向人格特征。高分反映个性外向,具有好交际、热情、冲动等特征,低分则反映个性内向,具有好静、稳重、不善言谈等特征。
3、神经质(N)维度:测查情绪稳定性。高分反映易焦虑、抑郁和较强烈的情绪反应倾向等特征。
4、掩饰(L)量表:测查朴实、遵从社会习俗及道德规范等特征。在国外,高分表明掩饰、隐瞒,但在我国L分主高的意义仍未十分明了。
EPQ结果采用标准T分表示,根据各维度T分高低判断人格倾向和特征。还将N维度和E维度组合,进一步分出外向稳定(多血质)、外向不稳定(胆汁质)、内向稳定(粘液质)、内向不稳定(抑郁质)四种人格特征,各型之间还有移行型。

内外向因子 56.14035
神经质因子 64.225
精神质因子 57.68349
掩饰性因子 41.00478

内外向因子 倾向于外向性格。
神经质因子 情绪比较不稳定。
精神质因子 精神质特征为中间型。
掩饰性因子 您的掩饰程度较低。
气质类型:胆汁质,倾向外向,情绪比较不稳定

看來因為是真的人格「研究」,問題SET得不錯,而分析結果比較沉悶。與流行的「測驗」相反。這種分析結果在我眼中看來簡直是逃避作為心理測驗的責任——我情緒不穩定還用得著你來說嗎!

11/25/2006

傳說中的畢業照到會服務(不喜者速逃)

危險!速逃!拿唔係張張都咁柔和順眼架下。我已經特地向外星人學習怎樣不一次過顯示全文,但還是不行,最後死死氣用flickr。請click連結,照片下有描述。

另外請幫過手影既朋友send番相俾我。其他照片日後上載。

像漫畫那樣登高

美麗老細

3k黨與鵪鶉

沒有黐線佬會一齊行動

關於商場

關於舊樓

贏波之一贏波之二


高炒必殺技

幸福乒乓波

為情侶拍主題照









將軍澳馬路中心暴走。

首次作為女性被訪問

今日成報:惡女談肥

嗯,這應該與鄙人相涉的標題中最具性指涉的了,嗚呵呵呵。女記者很和善,問及感情問題的時候,有那種女性談天時壓低聲線的慣性。我沉吟半晌,非常誠懇地說,其實我係比較孤僻。



唔link喇,買啦。陳智德的抗世詩話專欄熱火熊熊啊。大家合力出糧俾佢啦。

它們是不相干的

我有時會問自己:如果我在他們的位置上,會不會,也是一樣。當被賦予監管的權力和位置,是不是:1.只有頂起那個像是官帽的隱形裝飾物,居高臨下;2.極盡友善之能事的,客氣;3. 訴諸行政的格套語言。4. 以個人認知為基礎的私下溝通;5. 四者選一或四者俱然。

在想到第六個選擇之前,再說什麼都是濫調。而因為抽空了背景,困難對於讀者而言就等於不存在。

***

我懷疑是不是永遠沒人明白我最大的妥協,真正讓我感到不適、馬上要轉頭走、覺得傷害到原則和底線的妥協。就算那些也許明白的人,都要以嘲弄的口吻說出來。深深吸一口氣,嘲弄的氣氛是我有份培養出來的現在怪得了誰。然而我還是要補充方式並無問題只是對方主體的姿態也並不怎麼漂亮。

***

九月曾經有一次徹底的失敗經驗,夸父追日已盡全力但還是不撼如山,對方還要瘋狂炫示勝利。我看著熒幕上的文字,全身血液一下子提不上來,反而冷靜了,反反覆覆對自己說,這是你的失敗的一部分你一定要承受就躺倒讓對方的鞋子盡情踐踏你的臉否則就是離棄你的失敗離棄你所選擇的你不可以,轉過臉去,要清清楚楚,記得,每一個,臉上的腳印。關鍵詞不是鮮血、傷害,而是恥辱。

後來故事有不長但尚算曲折的轉折,當然到最後任何事都沒有重要的分別。我的意思是,只有我的身體,記住了被踐踏的感覺。它非常重要,包括令我認認真真地維持我的妥協。我還是傾向,非常用力地記起,我是在妥協著。它不可以是習慣。這就是與失敗共在。

***

以前高智能叔叔成日話,「你理個d人做乜鬼姐」。後來,他又說,「而家冇火既!」我確實想一直花力氣理會某些他人,可惜對此的支持,總是在我已經沒有力氣做的時候才來。這些力氣,就是消失的,主體的一磅肉:腦白質切除手術病人衝動攻擊行為明顯减少,變得温順,但也给部分患者遺留下不可逆的器質性精神障礙,如記憶力、智能下降和人格缺陷等。

11/24/2006

舌戰

思潮作動:去你度去我度
邵家臻大戰鄧小樺

由於長期在抵抗中成長,並潛心於弄清楚自己的限度與目標,一個自我離散而且非常causal的人如我,竟爾被視為擁有很肯定的自我。這個說法的誤會之處及它確實說中的地方,看來可能永遠都無法理清。而邵家臻的不能企及之處,乃在於他豐盛的感性與幽默感,還有令我肅然起敬的,與人對話溝通的能量。

為什麼是twins的一時無兩?

一邊在談一邊令人側目地喪笑,現在再厚顏推薦本集。有機會同邵家臻舌戰,快樂程度可與追到梁文道稿比肩。是啊,我追到了,下期字花有梁文道!

另外還有teen power的人文講場,上星期上左去,講左下賈樟柯咁囉。賈樟柯呵賈樟柯呵(握緊拳頭兩行淚)。

11/21/2006

卡夫卡的身體

文明單位:卡夫卡
嘉賓:李智良

李智良在節目裡問到,劉小楓怎麼把卡夫卡和「沉重的肉身」連結起來?因為沒準備好,所以沒正面回應。其實,是這樣的:

「卡夫卡十分清楚自己的脆弱:很難同女人一起生活。因此,婚姻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惡的誘惑,觸及到他的性情中原本隱藏得很深的陌生感、同情心、肉欲、膽怯和虛榮,他原以為是父親的教育帶給他的『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

惡(Bose)而不是罪(sunde),惡才是人際關係的道德或不道德的記號。惡而不是罪,才與誘惑有關,惡有誘惑的手段。罪是與生俱來的性情,惡是克服性情的過程的斷裂。什麼叫誘惑?按卡夫卡的私人理解,誘惑是人與人之間柔軟、曖昧的摩擦,生發出生命中的層層霧氣,比如個體的性幻想這面稜鏡把霧氣折射成一道道彩虹。如果一個女人向一個男人要求自己的存在,或一個男人向一個女人要求自己的存在,就會引起兩個人之間柔軟、曖昧的摩擦。人生在世難免摩肩擦背,惡是不可避免——除非,像卡夫卡設想的,只向自己要求存在,惡就無從產生。[...]

可是卡夫卡自從與菲莉斯建立關係以後,也時常禁不住渴望她坐在自己身邊——這已經是向菲莉斯要求存在,以至有一次對菲莉斯說,自己寫作時也想到她。異性之間的渴望與想要,在卡夫卡的私人理解中就是惡的誘惑,對付自己對另一個人的渴望和想要的方法,就是把它們看作誘惑。[...]

畢竟,卡夫卡覺得孤單的生活有的時候也是不可忍受的,而另一種生活——按我的理解,這指的是像袁枚那樣與女友、而不是妻子一起的生活、漫不經心的生活(像在天堂)——又不可企及。

訂婚就是相互認識,在古希伯來文中,yada'(認識)的意思就是做愛——亞當與夏娃相互 yada'了。這種認識與死亡是在體地相關的:為了擺脫不可忍受的生活、『虛弱、缺乏自信心、負罪感』的生命狀態,卡夫卡開始了與菲莉斯的相互認識。在這種關係中,yada'改變了羞愧。但卡夫卡很快發覺,相互認識的狀態不過是轉移牢房而已,從為想死而羞愧的牢房轉入不為想死而羞愧的牢房。

誰是牢房的監管者?上帝,還是社會制度?尼采說是上帝,福柯說是社會制度。逐走上帝、取消社會制度,牢房就不在了?卡夫卡說,不!不僅上帝或社會制度,身體也是牢房。因為不可忍受和不可企及的生活都是身體的世俗感覺,身體的感覺本身就是牢房。只有在既非不可忍受、亦非不可企及的生活中,身體才不是牢房。只不過,在這種生活狀態中,身體已經沒有了感覺。

——劉小楓《沉重的肉身》大陸版,頁192-194。

字花串連:夢見卡夫卡的65個人(注意字花網comment部分刊載謝某的〈饑餓表演者〉)


(曾有個因令人唔知點好而印象深刻的廣告,最後一句是「靜心送給媽,需要理由嗎?」在禽流感過後,這句話被少爺占改成了「唔吹雞尾巴,需要理由嗎?」而作為推廣閱讀的運動,我們實在也很想大聲吼叫:「閱讀卡夫卡,需要理由嗎?」)<--全文載於將近出版的《u magazine》。

welcome to the desert of real 歡迎來到真實的荒漠

因為接近完美,上星期三晚按捺不住一個人到卡拉ok看意大利對俄羅斯的重播,花去手頭資金1/5。當然也是哭的。然後球賽完了,順勢一個人唱k。唱k這個行為,象徵著社交(我們望著同一熒幕跟著同一指示向著同一方向,以不交接的溝通方式消弭矛盾)、溝通(真正有閱讀能力的人可以在點播list裡重組故事)、發洩(黑暗、聲音、體力,繞過反思並理所當然地激動),這些作用都被穿越。再不用他人分擔你的黑暗,再不用叫不能理解的人聆聽。象徵秩序轉移,小對形易位,只是為了等一小時後重播中國對古巴,瘋狂為何總被人追求因為它令一切變輕易。

看了前文關於俄羅斯排和意大利女排的部分,就知道為何第一首唱的是〈愛得太遲〉,並且毫不動容也不怕肉麻地來來回回唱了好幾次。一個完整的天才如蘇高洛娃,今日只得不完整的勝利,我想像她聽到「總不信運/你不過是人」,要如何抑制自己的情緒?不要相信一切有下次。所以在強行停頓生命製造節慶之後遭遇了fatal miss,坐在家裡天昏地暗半晌也甘之若飴。

唱得最開心的是伍佰的〈頑石的飛行〉,我真係特別得佢哩。伍佰的意義在於automatic的快樂,因此他能夠召喚徹底的自閉。

抱著我 抱緊點 帶妳去 找危險
到轉在 天空裡 拋掉那 地平線
藏起妳可愛而 害羞的臉
謊言的世界不需要真實的語言

飛行在深海浬 飛行在烏雲兼
飛行的意義 在失控的一瞬間
藏起妳驚慌而 害怕的臉
不要讓他們知道了我們的弱點

啊 就是這樣驕傲的臉
啊 沒有所謂極限
我是一顆頑石 奔跑在無盡的鋼線
要和妳對抗殘酷那手中生命線


像一個宇宙終於完熟且封閉,停止膨脹,迅速而不動聲息地老去。


當日playlist(當然為了藝術效果而省略少數〈公主與太子〉之類的無聊歌):

愛得太遲(古巨基)
落花流水(陳奕迅)
TRASH(SUEDE)
頑石的飛行(伍佰。開始快樂,唱了兩次。)
SATURDAY NIGHT(SUEDE)
I STARTED A JOKE(BEE GEES)
天水.圍城(李克勤)
LAST DANCE(伍佰。想到蘇高洛娃,便像垂死的人用盡力氣閉緊雙眼唱「黑暗之中飄浮我的期待」)
翅膀(伍佰)
淚橋(伍佰)
痛哭的人(伍佰)
挪威的森林(伍佰)
催眠(王菲)
南方舞廳.石頭記(達明)
EVERYTHING WILL FLOW(SUEDE)
LONG TIME NO SEE(軟硬)
LAZY(SUEDE)
美麗新世界(伍佰)
ENCORE(軟硬)

以下這首我一直很喜歡,但唱得不好,只能在一個人時唱。就以它作為一個連電話都打到爆的經紀兼編輯的紀念標誌吧。



親愛的朋友別擔心,你看PLAYLIST的人腳這麼偏頗,就知道我穩定得很。

然後古巴對中國開波。就以一場接近完美的賽事帶我來到實在界的荒漠,以一場純粹只有觀察價值的賽事結束行程——不勞師不動眾,以示以後會常來。WELCOME TO THE DESERT OF REAL.

11/19/2006

待上載

「缺席聆訊卡夫卡」完滿結束,講者都是行家都不欺場
待我們想法上載錄音,而當然更重要的是照片。

11/17/2006

瘋狂update!!!(更新意大利部分)















不知有多少人感受到這個blog最近的壓抑。其實是因為,世界女排錦標賽進行期間,因為以往在這裡邪巴西、數佢以往衰左既野,往往以輸波收場!痛定思痛,茲事體大,這次幾乎是隻字不提。而我是,你不讓我寫我想寫的東西,就什麼都不想寫的人。現在我打算寫一萬字。

結果,俄羅斯於2006年11月16日下午,以3:2 搞撚掂巴西,奪得世界女排錦標賽冠軍。考慮到啟蒙作用,這裡再次向大家強調,世錦賽是四年一度的錦標,很重要的!當然,俄羅斯取得冠軍之後,我會說,這是全世界最重要的錦標!去他媽的奧運吧。

今期明報「斑駁日常」三篇寫排球。因為心情一直激動所以寫得不如理想。理想的運動文學寫作例一。沒辦法,時間緊迫(我指我愛的球員們的時間),只能像負傷的sokolova邊走邊打。

關於各式信邪的符號體系,還包括L所設立的,同性相拒隔絕系統。因為同去看大獎賽現場輸了,沒和我聯絡的對中國就贏了,各自在家看的對巴西複賽又輸了,茲事體大,連msn和電話都斷掉;還要避開,我有看的他就不看。結果,之後對意大利的準決賽和對巴西的決賽,都贏左。就此現象,有三點可以留意:

1. 作為俄羅斯球迷,稟持球隊的孤傲性格特質,連僅有的分享都要格殺——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賽事勝出之後我和阿三和L冒大不韙在慶祝他們得獎的宴會上離席,攜手去K房睇波,臨走時我向一臉鄙夷的前輩說道:「你們不明白,那種連講都不知可以跟誰講的孤獨。」是的孤獨的意思本來就是沒有人明白。再講一百次也不會有人明白。

2. 認為自身毫無關聯的行為可以改變比賽結果(我與誰聯不聯絡,真的能影響俄羅斯及其對手嗎?)。這種荒唐聯想,類似「我願減壽十年」(事實上我說過。要咁長命做乜呀?!),顯示了主體除了削害自身之外無法可想,之徹底無力。

3. 第2點的轉換,是所謂的「將無能變成萬能」。因為根本什麼都做不到,就把自己很小的行為理解為生死攸關。在這個意義上,球迷無不是可憐蟲。可憐蟲萬歲!

今日場波可謂驚心動魄。作為俄羅斯球迷,見慣她們毫無邏輯的崩潰,今日不斷見到那種以往可以掃跌賽事中所有努力堆疊之骨牌的失誤。雖然是明知贏了看重播,還是全身冰冷。因為下午教班,我在第5局9比9平手的時候要出門,阿三和L猛說我真有責任心竟然可以放棄球賽,因為贏波對一切嘲諷都不以為意(不過慣性地拍了他們兩野)。在班上收到L電話,無法接聽,唯有高聲道「我很想聽這個電話很想聽這個電話」,然後在課室中暴走兩匝,繼續解釋詩句分行的意義。安排了學生做練習,我急打電話給L,L說贏了,就伏在學校走廊嗚嗚地哭。回到課室幾乎虛脫,學生問我今日做乜咁燥,我話,呢個係贏波既樣。然後在課室裡亂跳和尖叫。

以下散論。I am lost for words about the victory.」(Lioubov Shashkova,即Sokolova

.時間的創傷性摺曲



最新一期出版的《jojo奇妙冒險》之前傳《steel ball run》裡面,主角賈爾諾和祖尼.祖斯達(jojo祖先),跟著天才騎師迪奧,在暴風雨之夜奔馳競賽。祖尼是經驗騎師,說平原雖然廣闊,但最好、最快、最省力的致勝路徑只有一條——而迪奧已經選擇了那一條;現在的方法只有緊隨迪奧之後,待他犯錯再佔據他的路線。賈爾諾,一直被祖尼指為「因是承繼者而缺乏對勝利的饑渴」的賈爾諾,聞言大吼:「這種說法,祖尼,是不對的啊!不單是比賽的勝利!我說把那傢伙擊潰直至體無完膚,並不是這回事呢!!我要的勝利方式,是要令那傢伙在一百年內都不敢再向我挑戰!『等他犯錯』這種做法,層次太低了!」

你必須從04奧運的創傷性失敗來理解今年俄羅斯擊潰中國時的快樂。當時俄羅斯球員一身傷病,安達摩露娃不能上場攻擊,迪真高背飛不復高點雙腿都是繃帶,比利高娃不能入選應該是她生命中最後一場的奧運,泰比利堅娜樣子漂亮但攔網其慢驚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樣還奇蹟性擊敗巴西而且先贏兩局,都來到這裡了。要輸也不要輸得這麼接近呀,都來到這裡了。這場賽事為多名球員的傳奇性生命劃下句號。(舊文:〈銘刻失敗,無法內化的失敗〉)

誰也沒有忘掉,加莫娃當年在場邊的崩潰狂哭。與她冷若冰霜的一貫表現,對比太大。強者如她,一直像神蹟或天災般壓倒性的她,不能接受有她不能扭轉的東西。你可以用這個框架去理解馮坤在潰敗於俄羅斯之後,再接連敗於德國無緣四強,在記者招待會上泣不成聲。馮坤由始至終都是好強的,而且一直掌握得勝命脈,狀態不佳也好強如昔,輸也是輸她。走到這一步她無法接受,一支理論上接近完美的球隊潰敗,而老隊員如周蘇紅劉亞男再無能取得世錦賽錦標。錯了錯了,但誰也說不出是怎麼發生的。我對馮坤有點惻然,L冷惻惻地說,不值得同情。對啊。奧運輸了我哭得聲震屋宇,灌了氈酒頭痛耳鳴,既無法嘔吐也不能入睡,好一段時間一旦提起都淚盈於睫。再說一百次,也不能覆述那些球員的生命。說加莫娃仇恨中國隊是貶了加莫娃身價(那翻譯斟酌HATE只怕是因為英文詞彙不多,中國記者再加油添醬),仇恨這些事就留待我等無價值的球迷來做。

是屆世錦賽中國的潰敗,是始於對俄羅斯的比賽。中國隊第三局最後一球徹底地無心戀戰,那下手放棄的是周蘇紅,一般比賽常取得最佳一傳的周蘇紅。細節留待對意大利那場再說,這裡只提綱揭領:這就是體無完膚的擊潰,令對手只希望逃脫不希望再對戰的壓倒性。






加莫娃哭不是第一次。在2000悉尼奧運,她還很年輕不能擔當大局,當時俄羅斯是完陣,球員都在當打年齡,決賽中又是先取2局,後來逆轉輸給有阿古爾奧在陣、超強的古巴。情緒性潰敗。畫面看不清楚,據說當時是一邊打一邊哭。自由人老將巴布天娜哭得面容扭曲,加莫娃在場邊靜靜地哭。2004年二人情況逆轉。2000悉尼奧運我缺席了,這是我不太敢看的傷痕。






這隻,不到贏波都不敢貼出來。




1119凌晨續:意大利隊

其實意大利隊的風格介乎俄羅斯與中國之間,有高度,速度和防守比俄羅斯好一點,但攻擊力則相對低一點。喜歡俄羅斯的人通常也對意大利有好感,不單是像L那樣喜歡美女,而是俄羅斯常常食唔住中國隊,但卻一直食住意大利隊,意大利卻又會食番住中國隊,然後在關鍵時候輸番俾俄羅斯!多麼巧妙的冥冥天意。

意大利隊是上屆世錦賽冠軍,現時也成為世界冠軍的熱門人選,至今齊人沒有傷病困擾,所以她們在今屆世錦賽的表現可說是真的強差人意。不知是否新教練磨合未成功。我一直認為天份有限的PAGGI就不說了,原本相當靈活而有鬥心的二傳手LO BIANCO變得很遲鈍,美貌的PICININI動作遲緩、攻擊力負數,一人防守後排時不曾移動只埋怨前排攔網。是抵輸的。

但也沒有想到她們輸得這麼徹底。

俄羅斯的豆腐後排防守人盡皆知,cctv的旁述說,只要想辦法把球送過俄羅斯場區,她們自己就會亂。哼。卡寶一意選擇高大而進攻力強的球員,防守的工作只有2-3個人擔任,就是希望組織強大的攔網,讓對方的球完全不進入自己場區。說起來像天方夜譚是不是,這就是這位名動天下的教練之霸氣。在早年,背飛女王迪真高攻擊成功率接近80%的時候,就算她攔網甚弱也無法把她換下來,因此俄羅斯的攔網其實是有漏洞的。安達的攔網更是令她自己沮喪,像古巴的luiz一樣,她無法改變攻擊時跟著球跳的方法,因此一直是對方攻擊的弱點——於是當年中國吳詠梅的背飛也是無往不利,她打的就是安達的位嘛。比利高娃輕盈準確,是攔網大將,但經常情緒崩潰又沒人能取代她。今日世勢已變,一號borodorcova的攔網相當有效,202cm的mekulova和202cm的加莫娃組織起來的攔網,更是驚嚇性的。

中國與意大利的崩潰是同樣的:godina的發球連續破壞一傳(她最後以28個ace拿下最佳發球,第二位的王一梅只有14個。而godina是從比賽中段才開始加入的。),無法組織變化攻勢,只能進行第四號位強攻,然後球連接地被俄羅斯攔下來,根本無法進入俄羅斯場區。一球,兩球,三球,然後攻擊球員就崩潰散架。無論如何都無法過網的壓倒性,令比賽尤其顯得懸殊。球員什麼方法都試過,仍然無法突破,只有崩潰,放棄。這就是自然與宗教的崇高性,可怖的,巨大的陰影。(舊文:失敗.悲劇.崇高

看見卡保籌謀多年的壓倒狀況終於出現,我坐在家裡嗚嗚地哭。有線的旁述陳欣欣樣貌娟好,比賽完結時沉吟道,她有點擔心,不是為中國隊或者巴西隊擔心,而是為整個世界排壇擔心,因為這支俄羅斯的力量實在太強了。聞言痛哭失聲。儘管比較接近完美,但這不是力量最強的俄羅斯啊。安達摩露娃、迪真高呢,她們在哪裡。還有蘇高洛娃呢,她大腿拉傷根本跳不起來,純粹是意志與決心。這世上沒有完美。完美以外的故事人則無法承受。

(待續)

11/14/2006

古怪約會

本週二至下週二,本人影畢業相。若想與我合照,請留言或寄我電郵。星期三、五(可能)會於科大影,山明水秀,不容錯過。另設史無前例畢業照到會服務:你可以留地方,等我來找你影。我也想於鬧市裡穿畢業袍與人合照。

畢業租袍按金750。為買回數碼相機以堵家母之口,銀行儲蓄急跌至399.6。預約校外留影請抱提供膳食之心理準備。

潮湧的廣告

1. 文明單位:學運
嘉賓:莊耀洸

2. 粉絲大暴走

馬家輝先生的blog裡看到賈樟柯的訪問youtube檔,立刻發狂。請click連結,並留意文中有幾個連結。在這個時代結束以前,賈樟柯口中說出來的話,重複一百次都會東西剩下來,這個時代結束之後的剩餘狀況未能以數量估算。暴走!

3.
字花第四期!好辛苦終於印好了!

特集.假
黃子平 馬家輝 鍾國強 謝曉虹x韓麗珠 黃茂林

擲界.湯禎兆
作為喜劇的車路士

植字.攤開的夢

缺席聆訊卡夫卡
郭詩詠談卡夫卡的情書
張歷君論魯迅與卡夫卡
智海 x Guattari = 卡夫卡的65個夢

漫畫繼續騎劫文學
江康泉+智海

讀一車書
鄺可怡.鄧正健.陳景輝

走著瞧.二人三足
呂永佳+鄭政恆 小輯

喧囂與躁動
樊善標評馬朗
鄭聖勳論《咕嚕咕嚕魔法陣》及《KERORO軍曹》


4. 卡夫卡發熱

a. 缺席聆訊卡夫卡 ——閱讀座談會

講者:李歐梵、黃子平、潘國靈劉美兒

主持:郭詩詠

11月19日 1500-1700

藝術中心麥高利小劇場

《字花》、阿麥書房合辦

查詢、留座可致電35824840阿麥書房或電郵zihua2m@fleursdeslettres.com。拿咪講笑,我覺得呢個會真係見得人架。

****************

閱讀之無限動員!!夢見卡夫卡的65個人!(歡迎加入,不斷更新)

邀請所有人參與: 為身體力行推動文學閱讀,字花試圖推動網上串連:「夢見卡夫卡的65個人」,大家一起寫寫對卡夫卡的感覺,閱讀卡夫卡的經驗。不知這是否〈花潮〉裡的「非 看不可」,但也許我城必須習慣「有必須知道的文學經典」的這個概念。卡夫卡的豐富,將在每個個體的閱讀裡展示。

我們相信,在文化推廣上,網路應該能扮演更有效、有意義的角色。 參與辦法: 文章長短、寫法、角度隨喜即可,只是分享閱讀卡夫卡的一點個人經驗。這活動應該會一直延續到十二月來臨(無所謂遲到),歡迎自動加入,呼朋喚友一起寫。閱 讀總是私己的事,但推廣閱讀需要攜手,而博客傾向自己動手、攜手。

參與方法: 有興趣連線的朋友,請在自己的web blog或網頁裡刊載有關卡夫卡的書寫(圖片為主亦可),在網頁裡留下「夢見卡夫卡的65個人」的字花網頁link,並在字花網裡留個言,字花亦會把留了link的朋友的link更新到「65個人」的名單裡。

11/12/2006

買今期星期日明報!!

登文咁爽,僅次於上次《賈樟柯電影世界特集》 的經驗。湯禎兆朱凱迪熊一豆甘太三峽好人王慶鏘!!


香港時間早上11點,俄羅斯對巴西!!重要!!去他媽的巴西!燃燒吧!一日俄羅斯一世俄羅斯!!!!!瘋狂地燃燒吧俄羅斯女排!!!!!!!!及我的感嘆號。

11/07/2006

如何說話

文明單位:英文
嘉賓:蔡寶瓊

我聽過蔡寶瓊講話並不是很多次,每次都佩服得五體投地。做節目時也忍不住趴在桌上露出「超勁啊真係超勁啊」的表情;她有點訝異,但依然以那種我覺得無比理想的俐落節奏(和完整句子)流暢地講下去。聽這個人講話就會有一種「不夠呀不夠呀」的感覺。一定要再請她上來!

11/06/2006

大哭



http://www.youtube.com/watch?v=kiBK0J6HjPI

每個人的飛行姿態都是不同的。打開身體的方式都是不同的。覺得所有時間都摺疊成抽象的傷口。有一段時間,大約自安達摩露娃20歲開始,各台的排球trillar都由俄羅斯隊員開頭和結尾,因為那是舉世震懾的崇高感,無法被徹底描述的音樂,唯依賴低質素的畫面重現。傷痕還在,提示你已忘記了受傷的過程。

11/05/2006

狼嗥

被三個足球迷圍攻、被迫聽了大量有關這種萬惡的運動的資料而12小時之後,即週六下午,重組陣容的俄羅斯女排大勝中國隊。下午教班晚上開會深宵編校。L打來報捷我都沒時間和他詳談。連續錯過兩次重播機會。次日起來瘋狂SEARCH有關資料,據說這是03年大獎賽以來中國對俄羅斯的最大慘敗——傷心2004痛失奧運,2005被罰而缺席大獎賽,2006大獎賽的暗淡表現與中國隊「主場」那種意氣風發,還有自某年以來就難以安排有線或不能與足球迷爭奪頻道黯然錯過賽事無奈嘆息的場面,那些我細微記下特點但永遠都不會再出現的球員,只能從「錯過」來知道其存在的美好風華,未曾完美的陣勢,不分先後胡亂湧上心頭沒有吐血只是坐在家裡大哭

誰有該場賽事的任何紀錄請通知。重播時間亦請通知。

11/02/2006

明報.斑駁日常(四五六)

有些朋友要說了:食老本啦你。是啊,食就是傷,除非你可以一直地寫同一樣事物。本來希望寫專欄是不傷老本的,以樹木隱喻來說是,往枝頭新芽寫;但後來發現,不傷老本不寫入年輪深處,就不好玩了——非得把留了幾年的句子都浪擲出去。一定是改錯了名字,以致過於認真起來。

而鄙人處理的寵物題材,總是沉重得接近嘩眾取寵。

(因為粉絲暴走中,文章貼在comment裡。)

11/01/2006

粉絲暴走

1.
聽到「浪奔!浪流!」我們香港人當然尤其忍不住大笑,到什麼時候止住笑聲則端看個人的敏感度與對賈氏作品的熟悉度。到得流行曲與現實環境錯置之下的真實意義被揭示出來的後來,總是鴉雀無聲的。這就是賈樟柯的signature。雖然我不肯定這樣的signature與以前是否有差別、是否應有差別,但當時那一下子是完全無法抗拒的,像被人摑了一掌那樣流眼淚。

2.
這裡是以前提到過的賈樟柯與張獻民的對談。賈氏談話篇幅愈長愈好看,這默契最後一次重複。


上一次偷拍張獻民。看起來像寂寞的黑幫大哥,回家還會下廚煮兩味那種。













3.
獨立媒體上年的賈樟柯文章大。這裡是鄙人整理的賈樟柯超長訪問連席間趣聞:


4.
《賈樟柯電影世界特集》,賈以作者身份面對評論者無絲毫退怯,相反更以藝術與人情的洞察力到達文化研究的深度,書中〈無法禁止的影像〉讓fans們驕傲流淚熱血沸騰,有個如此知性的偶像實在太好。這本小書難得的是,諸位論者論點互有呼應與交集,卻幾乎不重複,切入點迥異。本人得以敬陪末席,一直暗地感到超級與有榮焉。有人認為「除賈氏文章之外所有文章都是穿鑿附會」,這點看來在我們真正了解什麼叫穿鑿附會之前無法討論下去。這裡只引論者謝曉虹所寫的一段:

「[...]人物對金錢有著不切實際的幻想,這種幻想遠遠超出了那一點點金錢所能負載的重量。當我們批評中國社會的愈趨功利,一般平民的悲劇性卻偏偏在於他們看不到資本主義的功利層次。[...]一如斌斌想要成為孫悟空,巧巧與小濟想要化身成為莊周夢中的蝴蝶,他們對於資本主義社會並沒有太多的物質慾望,他們想要追逐的甚至是過於詩意的自由。」

《三峽好人》的版本是,在紙幣上指認故鄉。

5. 隨便再來一篇賈樟柯的長訪問。隨便再來多一篇

6. 賈樟柯半廢置的blog

全城含蓄少女臉色發綠(小劇場)

話說FB和那個風騷的年年都和富德樓的黃生過從甚密。說話冇PT的年年,最大強項是在含蓄的少女面前細數自己和黃生暗生默契。CH在旁吶喊助威。含蓄少女T心中憂傷,又雙拳難敵四手,唯有打電話約在大公報工作的黃姓詩人(不寫真名,免他search到這裡)食飯,悲憤怒吼:冇左一個黃生,仲有千千萬萬個黃生!

今次的版本是:冇左一個雙子座,仲有千千萬萬個雙子座!——這樣說會不會引發全城的雙子座恐慌呢,千萬不要衝一堆頹皮雙子座出來壞我士氣——總而言之!受過教皇祝福係唔同d,恭喜江記

10/31/2006

文明單位:煙

文明單位:煙
嘉賓:林輝阿野

像我這樣的人不懂得競爭,只著意於銘刻失敗。文化工作者紀綠消逝的事物,把被禁制的隱形事物銘刻在空氣裡。就像煙那樣消散又繚繞。

在單向否定、將吸煙者妖魔化的禁制文化裡,我們無法進入數量龐複、脈絡廣闊的大量文化和藝術作品,還有歷史事實——煙在裡面既有作為主題而出現的,也有作為不可割裂的氛圍而出現的;你死我亡的道德立場會把事情扭曲。這點在節目裡已經談了很多。還有沒講出來的是,在文化和藝術作品裡,出現煙也會成為爭議,隱然對一切癮品持禁絕立場的《上癮五百年》就曾輕描淡寫地埋怨,在荷李活和頹廢派藝術作品裡出現頻密的吸煙場面,暗暗鼓勵了人抽煙。大家都知道,現在吸煙場面都成為電視「家長指引」了(而其實明明在之前已經有無數的觀眾看過了吸煙場面,沒有指引也不會導致所有人都抽煙)。由此可見,社會上單元的妖魔化手段、歇斯底里道德立場,總會向藝術和表達自由伸手,要把具爭議性的事物自作品裡驅逐出去——而那些作品明明是表態複雜的,但對方你死我亡地說你不禁止就是鼓吹。看到了這一點,我覺得支持文化藝術者,就算反對吸煙,也可以不支持這樣的禁煙文化。

在限制藝術自由的同時,當然也隱然將一切受眾假設為無理性分辨能力的孩童、以至見人家做什麼就做什麼的禽獸如鸚鵡之類。類比:對未成年人士展示「性」是具爭議的,於是「性」在中學裡是被禁制的;然而你怎麼劃定「性」呢,接吻又如何?於是你到學校播放安東尼奧尼,有個接吻場面,學生已經嘩嘩不止(片段的焦點全被錯過)。而其實,我們又是否真的能制止、或減少了中學生接吻……?禁制是快感的來源,引發更大的誘惑,這麼簡單的道理講完又講,我都覺得講到口臭。

p.s.在節目裡沒有說的是,我們決無意在價值上支持現時的香港大部分大煙草集團,因為我們只看到他們調高煙草價值同時減低煙草質素(抽煙的人都知道,現在的煙味道比加價前糟多了,放一週以上就會有像電油一樣的味道),卻沒有看到荷蘭某煙草商把整間煙草公司捐給藝術行業那樣的承擔。這樣純為賺錢的東西,我同意是世所不容的。



另,萬聖節,我們去朝拜賈樟柯!

10/30/2006

反躬自省

作為字詞驗證白痴的我今日貼文時,突然出現「字詞驗證」的要求,並赫然發現解釋中有以下文字:

Blogger 的垃圾 blog 阻擋漫游器已偵測到您的 blog 有垃圾 blog 的特徵。 (何謂垃圾 blog?)

嗯,真要反省一下自己做過些什麼了。本blog留言量自二月以來大幅減少,是不是明裡不動刀子,暗裡就去「標籤令人反感的內容」?看來我不免是一迫害妄想狂的垃圾。

前所未有的預告.經常性的後悔

前所未有的預告!請大家收聽今集「文明單位.煙」!是我印象中節奏最快的一集,也總算對這個城市單元的禁制文化,盡一點讀過書的責任。有書有火,推薦!


薦文。香港文學節完了之後一度一肚子火,想要寫一篇「文學節,到底要不要搞?」的文章,大綱都擬出來了。後因工作太忙不了了之。於是下面的文章提醒我,失職就是犬儒的幫兇。原來這個post的主題是責任。看看人家都搞到什麼地步了!


外勞、革命家、行為藝術老祖母共聚一堂的台北詩歌節
文╱李靜怡

才剛一坐下,台北詩歌節策展人詩人鴻鴻就說起外交部不發給詩展外賓,加勒比海文學界國寶級詩人南希.摩瑞虹(Nancy Morejon)簽證,並要求摩瑞虹入境第三國去領取台灣簽證的荒謬事,身為邀請國拒發簽證並申稱只有國家級官辦活動才能得到中央發給的落地簽,在國際外交上向來吃軟怕硬的外交部,卻對文化外交活動強硬異常。外交部主事科長和策展人鴻鴻溝通之時強調古巴又非台灣邦交國,並指鴻鴻身為「民間人士」毫無與外交部溝通的對等地位,聲稱要也是文化局長廖咸浩來對談,而文化局長對此事興致缺缺,認為詩歌節為何不找歐美詩人來參與,甚至提供一長串法國詩人名單。

外交部蠻橫的鎖國態度搞得此位全世界邀約不斷的文學詩人意興闌珊,頻頻推辭,經過往返數日的連絡,摩瑞虹拒絕台北詩歌節的盛情,更讓鮮少有機會邀得國際重要人物的藝文界對外交部相當憤怒;另位車臣革命詩人阿普提.碧蘇塔諾夫(Apti Bisultanov)又因外交部看到詩人簡介上的遊擊隊員背景的短短幾字,決定同樣拒發簽證,外交部大力阻撓深度文化外交,實為台灣境內兩黨全力鬥爭只求內耗的微型縮影,政府各部門檯面下波濤暗湧,消耗的不僅是國家社會成本,國內與世界文學藝術交流成長的機會,也會影響到國內藝術節的國際風評。詩歌節開跑在即,鴻鴻只好央求文建會與民進黨的台灣民主基金會去說情,一切生死未定。鴻鴻帶著自嘲口吻說,看來以後只能請大眾刻板印象中的「世界」詩人來台,好比歐美國家,才可以順利過關,免受刁難,外交部如此把桂冠級世界詩人擋在自家門外,讓國內詩界失去與前輩詩人對談的機會,實是輕怠外交部職責,眼界狹窄。相較於登上世界舞台許久的北京藝術界,台灣的國際藝文盛會面對狹小非常的發揮空間,只能自嘆。

其實早在選擇外賓名單之時,相關政府單位對於一開始鴻鴻挑選的傑出孟加拉女詩人、菲律賓詩人、西藏詩人,與近幾年諾貝爾文學獎呼聲很高,詩作具強烈社會批判意識與民眾運動背景的韓國詩人高銀Ko Un興趣缺缺;反希望詩展能找一些非亞裔民族面孔,好在媒體上更有所謂國際觀感。有趣的是,策展人鴻鴻延續去年的中東詩人主題展,亟欲以詩歌節重新思考或嘗試建立台北市民的國際觀感,翻翻手中詩歌節手冊,可以明顯感受所邀國際詩人皆來自台灣社會容易忽略的國家,獨立僅十五年的前邦交國馬其頓,同樣卡在獨立與統一兩難之間並被國際媒體簡化為恐怖主義基地的車臣,追求獨立多年的西班牙巴斯克自治區,與共產古巴。

而詩展閉幕更邀請勞工局每年所辦的外勞詩歌節,三位得獎傑出詩人朗誦詩作,再由楊照唸其中譯版本,結束此世界詩會;而鴻鴻也計劃於明年翻譯阿拉伯世界詩選,談起中國境內早已有多本翻譯成熟的阿拉伯詩選,並且尋找巴斯克譯者與車臣文譯者都相對容易許多,鴻鴻感嘆國內相對薄弱的國際接軌能力,與島上官員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大公務員心態與對世界文化交流斷層的推波助瀾。而對於台北詩歌節所挑選之女性詩人比例相當稀少,雖然比起法國龐畢度中心飽受全世界抨擊的男女藝術家自1977年建館以來的展出比率(86:14)來說,還算稍稍地進步,鴻鴻表示,明年詩歌節男女詩人比率一定會合理許多,以公平反映詩壇現狀。今年預定五位參展外籍詩人中,只有古巴的摩瑞虹為女性,而與會國內知名詩人女性也佔了極小的比率,的確相當失衡,但也反映國內策展中男女藝術家始終比例懸殊,與女性藝術家難在大型策展中出線發表的真實處境。

「我的世紀詩選」為詩歌節的國內單元,邀請十位資深詩集主編或主筆挑選十首私愛的台灣現代詩,在一百首詩作裡,夏宇作品被選了四次,而去年當選台灣十大當代詩人的洛夫則意外地無一作入選。鴻鴻認為詩評界對夏宇詩作缺乏評論語彙,每個人都讀與熱愛夏宇,但是對其作品從事評論卻相當缺乏傳統評論作基石,詩評界遲遲難以開展對夏宇詩作的深度文學評論與研究。鴻鴻邀請當年與白先勇、歐陽子、陳若曦等人創辦《現代文學》雜誌的小說家王文興與夏宇對談,王文興立刻安排從香港前來並寫信給夏宇稱其為五四以來,台灣文學家第一人,而夏宇收到信以後,經過兩三天的思考,以詩人的怯場害羞婉拒詩歌節的邀約,讓所有人相當感到可惜。

詩歌節相邀的國際詩人其詩作皆充滿政治性批判與關照現實社會的力量,作為詩人,鴻鴻認為國內年輕詩人背負著國內詩界過往逃避大敘述,大意識型態,將政治意圖轉化純美學表現的隱匿風格,多半集體沉醉於描寫小男小女的抒情流水,而非激烈置換中文詩的傳統。今年相邀的馬其頓詩人索蘭.安切夫斯基(Zoran Anchevski),詩境殘酷複雜,批判現今世界變態的英雄主義文化,具有強烈馬其頓民族風格。摩瑞虹詩作主題極為廣泛,普遍皆強烈反種族隔離制度並探索跨文化與革命,具女性主義背景,並被視為支持古巴國家主義與革命的重要文學界領袖。作品犀利、愉悅、自嘲並極具歷史開闊性與語言音律,詩歌節並安排舞者表演其詩作。

詩成為詩人信仰系統再現與有效的抗爭表演及論述的宇宙,而隨處可唸的宣告本質又相當適合成為行動主義工具;鴻鴻並打算帶著所有外賓前去樂生院並邀請詩人作詩,再共同發表。而詩歌節影像單元─「番紅花影展」中,播放《巴爾幹巴洛克》,是為自稱「行為藝術老祖母」的行為藝術家Marina Abramovic近幾年的作品,Abramovic從七零年代開始前衛行為藝術創作,和同時期的VALIE EXPORT,比爾.維歐拉(Bill Viola),白南隼(Nam June Paik)齊名,作品探索精神與肉體自由空間,幾度於創作過程中陷入昏迷甚至瀕臨死亡,介紹她的網站總是出現相當少用的字眼好比lacerate(撕裂),flagellate(鞭打╱重擊),asphyxiation(窒息),詩歌節播放此部前衛藝術中較少討論的「Actionist Art」領域,可以窺見詩歌節的企圖心。

鴻鴻笑說自己辦詩歌節有相當政治意圖,除了藉詩歌節嘗試展現「真實世界」,期望參加詩歌節民眾能思考台灣對國際社會現況的普遍冷漠,藉由現世感強烈的詩作刺激國內抒情詩壇,邀請國內詩壇前輩管管、楊澤、鄭愁予、楊照等與國際詩人對談以外,並嘗試將詩與影像、音樂、表演、前衛藝術、手工創作市集、攝影、社會議題結合,只不過在官員層層夾殺下,不知到了台北市民手中,這些意圖與理念,又剩下了幾成?

2006臺北詩歌節國際詩人

索藍‧安切夫斯基(馬其頓)
詩人、評論家、文學翻譯者,1954年出生於馬其頓首府斯克普耶市,獲加州大學美國文學碩士及斯克普耶大學比較文學博士,現任教斯大,主講英美文學。安切夫斯基共出版五部詩集,作品廣被譯介,包括英、法、德、意、俄、希臘等十七種語言;翻譯作品則涵蓋近世紀重要詩人葉慈、艾略特、奧登、沃克特、希尼、阿米亥等十餘家。安氏曾獲馬其頓及歐陸重要詩獎暨翻譯獎多項,歷任馬其頓國際筆會秘書,現為著名詩歌節 「Struga Poetry Evenings」主席。
索蘭.安切夫斯基的語言精簡、含蘊,卻能有效地依循縱與橫的雙軸,延伸出歷史的深度以及巴爾幹文化的繁複。他恆以溫和的筆觸嘲謔人性,批評家稱之為「凌厲的抒情」。

阿普提‧碧蘇塔諾夫(車臣)
1959年生於車臣,6歲時父親即因戰爭舊傷而過世。後攻讀哲學,為活躍的詩人、編輯、出版家、游擊隊員。1992年獲車臣國家文學獎。1999年二次車臣戰爭時加入反抗軍與侵略者作戰,擔任車臣社會防衛部長,長達三年。2002年起流亡柏林。2003年獲頒國際詩人基金會大獎。該年,他留在車臣的89歲老母,目睹村落被俄軍夷為平地後猝逝。2004年出版首冊德譯詩集《閃電下的暗影》。
碧蘇塔諾夫詩中充滿戰爭的動人印痕,以及鮮明的心象。他說「信仰與詩對我而言實為一體:上帝創造世界如一首詩。」


南希‧摩瑞虹(古巴)
1944年生於古巴哈瓦那,為1959年古巴革命後現代古巴文學的重要詩人。她擁有法國語文學碩士,不僅致力詩文類創作,也勤寫散文與翻譯,同時她也是鑽研古巴詩人尼可拉斯‧紀廉(Nicolas Guillen),以及加勒比海區域人文領域的專家。1962年迄今已出版35部詩作。重要詩作包括《理查帶來他的長笛和其他故事》(1967),這本詩集1999年由烏拉圭名詩人班涅德堤(Mario Benedetti)重新編選作序,並加入其他詩作,由西班牙「掃瞄出版社」(Visor Libros)出版。此外,《沈睡如風的島嶼》(1985)、《雕琢之石》(1986)、《投到大海的瓶子》(1996)、《飛馳的繩子》(2002)等著作均為她的詩作精華。

西語國度之外,美國學院與書市對她的作品也深感興趣,1999年華盛頓特區哈沃德大學(Howard Univ.)出版有關摩瑞虹的詩作研究,由學者德克斯達-威利斯(M.DeCosta-Willis)編著,題為《如飛鳥般奇特 ——摩瑞虹的藝術》。2003年韋恩州立大學出版詩集《向內看》,2004年紐約大學頒給她「Yari-Yari當代黑人女詩人獎」。

摩瑞虹創作四十餘年來,各種文學獎項與榮譽加冕不絕如縷。《雕琢之石》、《讚頌與風景》、《風車的客棧》分別獲得1986,1997和2000的文學評論獎。1999年膺選為古巴語言學院院士;2001年獲得國家文學獎的殊榮。委內瑞拉知名出版社「蒙特亞維拉」(Monteavila)於今春出版她創作以來最大巨著的《摩瑞虹詩選集,1962-2000》,並由古巴知名劇作家與學者傅葉達‧雷昂(Gerardo Fulleda Leon)編選作序。委內瑞拉2006年第十五屆國際書展特別以摩瑞虹為專題向她致意;二十個城市並予以特殊禮遇,她巡迴推介作品,與讀者交流。今年八月在馬其頓的國際詩歌節之夜,摩瑞虹獲頒「金皇冠」世界級榮譽的詩獎,表彰她的文學貢獻。聶魯達和西班牙詩人阿爾貝帝也都曾獲頒這項殊榮。

摩瑞虹的詩作,評論向來以古巴黑人詩人紀廉的評語作為最佳註解:「我想她的詩是黑色的,就像她的皮膚一樣,當我們碰觸到它/她的精髓時,既親密又夢幻。同樣地,這也是埋藏在內心深處的道地的古巴的根源,那樣深邃彷彿要穿透星球另一端。」黑人、民俗、革命,這三個根源也是三種禁忌的冒險。摩瑞虹並沒有逃避,她深刻地描繪出她黑人女子的根、古巴的風情、和革命的種子與火花。

柯曼‧烏立柏(巴斯克)
柯曼‧烏立柏生於1970年,是「後─法郎哥」時期第一代以巴斯克文創作的作家之一。第一本詩集《這一刻,請握著我的手》曾獲得西班牙2001年評論獎,並被譯成西班牙文,英文及法文。烏立柏結合音樂與多媒體,作品多次在美國東西兩岸及歐洲文學聚會中展演。巴塞隆納評論說烏立柏的作品是「城市的詩,以特殊的音韻書寫,一針見血且有穿透性…,是承襲了巴斯克口語傳統,並立足於21世紀的詩創作。」美國詩人包博‧侯門則說他的詩「簡單而具破壞力」。

烏立柏的文字非常口語化;他的創作主題也極平易近人。詩人以這種親切的語法和題材,讓我們看到他對世間情份與自然法則的了解與溫柔對待。

秀陶(台灣)


本名鄭秀陶,1934年生,台灣大學商學系畢業。50年代的「現代派」健將,60年代隻身赴越南發展,後定居美國。中斷寫作二十餘年,至1985始重新提筆。至90年代初發現一貫之寫作方式姑無論如何出之自然,多少都有點煞有介事、或裝模作樣之味道。唯有拋棄一切韻律、雅緻之語言、呈現之態度等等與詩絕無關連之附件,而以無面具、極親切之散文體寫作,方能極純淨地將詩思呈示出來。近十餘年來秀陶之作品100%皆為散文詩,其譯作亦皆為散文詩。且對散文詩之理論、歷史等落力研究。至是除棄除韻文之積習外,連帶其濫情、抒情、情緒之玩弄,乃至風格方面的油腔滑調、文字方面的遊戲俏皮等等也都一掃而光。

秀陶早期作品因自己之顛沛流離,全部亡失,現僅能自各選集中尋得部分,如《六十年代詩選》、《中國現代文學大系‧詩卷》等。2000年洛杉磯《新大陸》詩刊出版秀陶之第一部詩集《死與美》。集內收散文詩32首。台北詩歌節邀請秀陶返台,有將秀陶重新納入台灣現代詩發展系譜之心意。秀陶並同時出版詩集《一杯熱茶的工夫》,收新作60首,邀老友商禽作序、楚戈插圖,為他在台灣出版的第一本詩集。秀陶窮畢生之力翻譯的世界散文詩選粹,也以《不死的章魚》為題,由夏夏插圖,在台灣出版。

資料出處:破報
http://publish.pots.com.tw/Chinese/CoverStory/2006/10/27/433_4cover/inde

10/28/2006

寫給劉某

閃:

最近有一個弱點,像樹幹上的瘤一樣長大。它完全不是錯誤,說不定會受到不少鼓勵,但,是一個弱點。我很少發現令自己害怕的弱點,於是像肥皂劇那樣害怕著,兩天了,還不曾結束。這種事只適合跟你說,但又怕私下說,會讓你覺得嚴重,引你追問。這樣子半公開地亂講就好,你不回覆我也覺得很適然。

或者這些都是藉口也說不定。

說起肥皂劇,我愈來愈像肥皂劇了,即是,你的工作呢。想像一下:你的朋友-->你的工作。不屬於願望成真的類型呢。

在花園街迷失的時候,就會想你來教我買衫。但秋季預算已經被我胡亂花光了。直接又誠實的話這樣說吧,句子的後半部是,我只敢見不關心我的人。


物外

1.

兩條街不同分店情況如一,猶勝美女廚房剛推出市面時盛況。牽著手的情侶一同駐足,古惑仔,西裝友,與我看來年齡相近的中年人, 像田裡的稻子一樣仰首看著螢幕,午夜的街頭突然像最繁忙的放工時間,必須嚷著借過才能通行。

是的,這是《回魂夜》。這部一直被高品味周星馳迷所期盼的,周星馳/劉鎮偉黑色幽默頂峰之作,VCD推出市面了。

2.

因為有同學在xanga貼了《新世紀福音戰士》的片尾曲youtube檔,又想串起一條日本漫畫中隱蔽青年的線以迎接《死亡筆記》,終於的起心肝去看《EVA》。漫畫其實編排得很疏鬆,想來喘息空間已經更多了,一晚可以煲完十本(真可惡,本來的計劃是上來吹噓自己煲了100頁齊澤克)。誰有ova可以借我,據知版本不同,就算相同我也可以再看一次。

要說共鳴太尷尬,裡面的主角設定為14歲,怎麼可以把自己投射過去。而我又不接受一年前做過的心理測驗結果(我是赤木律子是否太理所當然!)。我只能說,期間不斷地亂作決定,為了掩飾離開世界的欲望。一個破碎的世界,人人都強悍而滿身破綻,手持冷漠的武器。我喜歡滿身破綻,但不甚接受冷漠成為武器。嘩連措辭都14歲起來,並開始把一些人想像為「成人」,碇的父親——這又好像與卡夫卡〈給父親的信〉搞亂了。正常的說法,當然是這種精神狀態還去看eva,本身就已經係黐左線的證明。誰有ova可以借我。

10/27/2006

繼續運動日誌

每次路經中學的禮堂,看見有人在打羽毛球,都很想去黐波打(注意我每次都穿著裙子),就像每次見到有人在打排球,都想黐波打,無限依戀地看著,滿心都是舊日的經驗和知識,活像老而不呢樣個樣,又想著老去的外表應該可以把我的依戀隱藏起來。這種時候總想起《男兒當入樽》的福田,沒辦法打籃球的時候他仍然作出漂亮的jump shoot,但射向的目標只有晴空一片……(所以,別怪鄙人時常張牙舞爪地唸出福田終於在萬人面前揚威時那句淚流滿面的對白:「再稱讚我多些!」)

由中三開始使用至今的羽毛球拍已經被母親承繼。一無所有的今天,我終於入了禮堂黐波打。禮堂裡有人叫「四代同堂了!」我是四代裡最早的一個。說話的人是我中六那年新入學的希望之一(另一個是她的孿生姊姊,二人都是一開始就比我打得好)。她現在學校當教學助理,我在教寫作班;老師們好像很留戀昔日,不斷地聘請舊生。

白紗公主裝,朱紅裙子,總之我是衣冠楚楚地開始黐波打了。羽毛球的拉弓動作像一種魔法的手勢,永遠教人快慰,像打開一個盛著怨懣的空盒子,弧狀拋物線遠遠地扔出去,中一時學知,那叫高遠球。頭幾下的舒爽,像天真的鴿子抖動羽毛。之後,約過了十來球,愈來愈差,主要是腳步已經跟不上自己的預期,手和腰的控制力度和方式也早就和我所記得的不一樣。上一次是在代課的學校裡黐波打(唉我小時候還那麼不喜歡那些來黐波打的阿sir),大約是打了半小時之後開始發現身體的不如前,我稱之為失控的狀態。情形就像一個人三小時之內的體力,在半小時之內就消耗淨盡。這次更快,只需十五分鐘,前日打排球的情況類同。想起林夕在《曾經》裡說自己「氣短」,所以無法完成碩士論文。

退到底線接球時還跌倒了。不過一如以往,我自中二連續在三個月內扭傷三次腳踵之後,我就從來都沒有狼狽地跌倒過,每次都是一絆一跳恍若無事,或衣冠楚楚地坐在地上如同休息。我是個很適合和擅長跌倒的人。

旁邊有我的創作班學生,非常訝異於我能夠運動,你看這就是肥胖的好處,你能做什麼都好像bonus或奇蹟。我那個年代,排球打得好的人實在不少,很多都進入聯賽或港青,我是正選裡最不成材的一個;不過羽毛球我應該是全級打得最好的女生,總有些運動在某些時候比較少人擅長。就在中學那個良莠不齊魚目混珠的環境裡,因為腳步頻率快和學基礎動作容易上手,大部分的運動隊伍都嘗試過羅列我,百米接力擅長跑第三棒,中六那年有13個職位,除了文書和perfect什麼職位都試過,主要參與的學會是劇社、天文學會和美術學會,但我明明連北極星怎麼找都搞不清,而且美術會考得E。通過軍訓一樣的營地管理員訓練,比誰都服從認真,練成寫自白錄的手段,並被認為是「好玩得」的人(見識過我勃然大怒的大學人應該覺得不可思議吧)。被選為級聯主席那時所有人覺得眾望所歸,因為我看起來「OUTGOING」,很活躍,很懂和人打交道。結果是我們那年的級聯超級頹,並從來沒有任何正式的re-union,後來民間(即除我和男主席外)氣忿不過,連年自行搞每週籃球聚會,據說每次都有2-30人出席(我一次都沒去過所以不肯定),一直囊括舊生籃球賽冠軍。兩年前我的舊下屬向我和男主席(一位溫馴迂腐只在做生意時有頭筋的男孩)宣佈,要推翻我們另選主席,男主席有點幽怨覺得大家不給面子,我倒覺得民間這樣通過推翻來重新定義早已不存在的位置,是給足了面子,忙忙去學習拿破侖三世以下幾個被推翻的皇帝之史料,擺好了甫士。我一早覺得我們那級的人不可黏合,早在大學以前已經體驗和實踐了「去中心」。當然,沒有正式的reunion確是我失職(我應該更像一個中心才能被「去」,結果他們還是沒有另選主席),因為在任命當時我本該主動拒絕,但我當時不知道自己有多孤僻呀。

一直沒有正面寫過中學的生活和回憶,因為太龐雜,像幾個人的人生亂拼在一起。過幾倍份量的人生,聽起來是很威的(下一句就是無悔今生),放下球拍離開禮堂時,文章寫得最好的女孩被指「除左寫野乜都唔識」,我在旁極之替她不忿——大叫「人地話你除左寫野乜都唔識呀!」想到我在中學時所學得的知識和經驗,仍然足以幫很多球隊、學會、同學解決現時的問題,我的確想叫同學們過超過一人份量的人生——但一轉念間我就語無倫次,因為我想到,我本身,也沒有承受幾份人生的能力。為我的承受能力之起跌劃一條客觀的曲線,線面始終接觸著「不能承受」。而就主體的經驗而言,所謂亂拼的幾個人的人生,它的無秩序——即,彷彿全部細節都有意義,然而始終沒有得出任何意義。它已經離我愈來愈遠了,仍然沒有意義浮現,只有細節無窮。我開始相信它是拉康所說的「合成徵兆」(sinthom),沒有穩定的框架,不提供意義,只引發尋找意義的欲望,如同漩渦捲動。如大家所知,這樣的概念實在過於適合美學和藝術,若不是因為嚴重失眠,我是不會輕易接近這種概念的。又或者,用這種草率直線的結構不斷書寫它,直至徹底消耗它的情感與能量。


ps.我找不回原來比較深入淺出那條sinthom的link了,看來這兩年關於sinthom的搜尋地型改變了很多。唯有貼個google search page,各自修行吧。

10/26/2006

淪落

1.
因為在中學的操場裡打了排球,四肢酸軟,晚上便做夢了。

我和一大群人在一個例外地寬敞的課室,都是與我同年或長我一年的同校生,但全不相熟。c是人群裡我唯一較有印象的人。我與他攀談,問他畢業了沒有。他說沒有,因為他是非正式取錄的,所以要多讀一年。我心想,我讀了四年本科五年碩士,你還沒有畢業?呢條數計唔通喎。c長我一年,身形矮小但排球方面實在有天份(排球因為倚賴大量delicate的動作,所以天份起決定性作用。非常殘酷。)。比我低一年的排球隊女生,無論是否聰明美麗,排著隊暗戀他。那些暗戀他的後來不少進入香港(半)職業排壇。我一直對他沒什麼好感,也不聯群結隊。唯一,是中六那年的社際排球賽,那是他在中學的最後一年,他仍然是全場最強的一個,打了一局便離場,在場外指揮,想培養一個沒有他的陣式,可以在他離去後漸趨成熟。c走路一直腳步浮浮左顛右倒,不過那次覺得他實在比我想像中穩重,並像我所知道的一樣聰明。他後來進入科大念土木工程,再往英國進修,我一次也沒有碰見過他,唸土木工程的同學預言他會很成功。在那間課室裡,我們談了幾句就沒再談下去,全部人都在等一項宣佈,類似考試成績之類(但我們全都知道自己已經徹底自所有教育機制畢業了)的宣佈,所有話題都已經乾涸了,乾燥的下午陽光。淪落的漫長的等待。

而中學是,一點點知識就可以解決問題、帶來勝利的時代。

2.
前天做了一個關於失約的夢。嗯。周某的踐踏不能取消我那以哀傷為表面的快感。為了表現我之無賴的愉悅,我甚至願意咬手指。周某別回應!

3.
銀包裡有80元,戶口裡有28元,手上有一張103元的支票。這幾天都要出街,要花車費。必須捱到月底,才可能有糧出(租先不論)。看來除了陶淵明式的拍門求食沒有其他方法。想到這裡又不忿起來——為什麼我要進入人際關係網絡!餓死就餓死算了!<--明明昨天才白食了一餐大檔。我不會向朋友借錢!<--已決定致電部分朋友叫他們請我吃飯。

10/25/2006

浮花。軍事行動。

看《浮花》大家都感受到裡面的女性力量,為什麼沒有人推進一步將之稱為,一種新的軍事行動模式?在困境和生命重量接連降臨之時所爆發的能量,其動人奪魄已經凌駕於我對個體的「人」之想像。事實上,她們並沒有一個人。

情報間諜.特攻小隊

說蕾蒙黛(PENELOPE CRUZ)艷麗得帶侵略性未免透露了主體的保守,我倒是為那種斬截爽利的行動節奏深深折服——串門子都有規有矩,食物是補及當然不能輕易帶過。觀眾驚慌失 笑看她頸邊帶血開門迎答,在短時間內迎接兩場死亡,我們這些觀眾當時還不知道她心裡悲劇重演的痛苦,另一邊廂她已經拖著鯨魚一樣的屍體驚心奪目地過街了, 還一轉念間接下大生意。這就是充滿能量的改變主意。說不可思議也真不可思議,這麼煩的時候不著草還要開展事業?但其實,我們這些頹敗到盡的女生,難道不曾 試過在生命重量已經接近極限時,突然又見獵心喜去找收入展潛能計大數,還提供常餐和自助餐的選擇?那既是日常生活所需(她已經不可能經常離家工作,又要處理日常 開銷),又是一次冒險的機動特攻行動。

說電影真情動人,但裡面其實充滿謊言。每個女子都說謊。蕾蒙黛信口胡謅眼都不眨不在話下,姐姐素麗是那種把「我說了謊」大字寫在臉上的人(這種特質LOLA DUENAS把握得極佳,極像我們家那恩典的謝),但設計「俄國婆」的謊言時神采照人。蕾蒙黛固然隨口瞎掰,但一下子就會眼泛淚光——而那的的確確讓我們感到情感比什麼都真實。其實,那種真實是因為真假不斷錯置之下,茫然無措的觀看主體的感受,我們兜好遠的路之後,來到角色身邊。謊言的特質極其詭異,胖妓女怨蕾蒙黛不一開始跟她說,馬上又叫她不要告訴她。謊言的完美折點難以掌握,惟是蕾蒙黛一句迅速的道歉解決一切——是那條街上的女性情誼,一直在拯救她。

我說無後果、短時期的謊也是家常便飯拿手好菜,關鍵是速度。鬼媽媽(CARMEN MAURA)匿藏之敏捷靈巧,照顧病人但只傳出鬼魂的謠言,鬼馬的眼珠一轉一轉,電影裡最輕快的角色由最老的演員來擔任,艾慕杜華實在太懂得一切。



後勤

女性一般擔任後勤,劇裡的俄古絲汀娜日常都抽大蔴,卻細心照顧寶娜姨姨、策劃體面喪禮。《親切的金子》裡面殺人的儀式精密細緻顯見女性對細節的執著,《浮花》裡那個笨重的箱子何嘗不曾帶來無數煩惱?可是從一開始,蕾蒙黛就是從清潔和整齊著眼去處理。那些吸油厚綿紙的通花細紋,和廚房的水龍頭,已經寬恕了無法說清的罪。老實說,要處理一具沒想要處理的屍體,尤其那是一個愛恨還未搞清的人,我想我也會用個箱子裝著它的,像處理舊信件,費事面對面尷尬啦。

擔任後勤者沒有更後勤的一層,只有彼此。有沒有留意俄古絲汀娜出場時,鏡頭微微降低?那個不明所以的鏡頭運動一直讓我懸心,直至最後一幕,鬼媽媽與已經完全成為一個女兒的蕾蒙黛擁抱過後,拭淚走上樓梯去照顧彌留的俄古絲汀娜,相反方向擺著的鏡頭作了完全對稱的運動,微微調高。那是責任的交換。無論是俄古絲汀娜、鬼媽媽、蕾蒙黛,都成為善後者,在死亡之前之後調理事情。女性以其分娩的經歷,在生死的邊際穿插、工作。

凱旋地回到記憶

注意力多放在絢麗的畫面上所以多只掃視中文字幕,蕾蒙黛唱的那首歌譯來(邁克萬歲)讓人如醍醐灌頂:女歌自是柔情無限,卻還更說面對時日變遷之後歸來,軍旅返鄉那種辛酸的光榮。蕾蒙黛容光煥發。她剛剛完成了一樁事業,在女兒面前驕傲地展開自己,卻暗地印證匿藏著的母親之心事。

軍隊的陣勢並沒有抹殺時間的重量;當身邊已有陪伴,她們就一起穿越那個地獄之門般的白色風車陣,回歸(「volver」)那個只吹東風易罹精神病的故鄉,寶娜姨姨的屋子,接收自己的回憶,包括記憶裡關於殘害與死亡的部分。精神失常的寶娜姨姨反而最容易接受CARMEN MAURA沒死的事實,俄古絲汀娜(Blanca Portillo)在生死之際,看到殺母仇人(她心裡已經知道)卻如見至親——這就是極端與邊緣,知道一切包容一切。鬼媽媽說她存活的奇蹟,是因為村子裡的人太迷信。喪禮那一節我也為那些婦女手中的黑色小扇頭暈目眩,以為是詛咒,其實那是保護的咒語。

真正傷害性的,是面容劃一聽從指示的觀眾,和以醫治來要脅的電視台。



一套電影裡六位女角都獲影后,如果不是搞綽頭,就是評判已經完全被女性軍團——亦即電影的虛構氛圍與脈絡——徹底征服,認定她們是一頭兒的,根本女就是母姨媽就是姐姐鄰人就是你死去的親人,但又各有不同因此不能由一人代表。


《浮花》開遍全城,我趕及尾班車(免不了遲到,於是錯過重要的huge numbers of women are working to clean their gravestones!)。 與朋友逛書店時他說已經對「充權」(empowerment)這個詞感到煩厭了,但看完《浮花》一身笑聲淚水,心裡來來去去,都是由別人的故事所賦予的能量。捋起袖子幹大事去!路上還記得買水果。

日照香爐生紫煙(久違了心理測驗)

你在旁人眼中有多難懂?


E、瀑布

  迷惑指数:★★★☆

  终极招式:貌似开朗无忧的性格

  你经常会让朋友觉得你是一个很开朗和直爽的人。你不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也不擅长克制自己的情绪。经常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跟人看法不同的时候 你也不会害怕提出。这使得你显得有些火爆,有时会比较容易生气,但是同样也不会把不开心的事情记得太久。你这样的性格,使得朋友跟你相处的时候会很放松, 不用过多的去猜度你的想法。但也会让人觉得看不透,因为你即使有时不开心也往往会让自己显得很开心。


明明就是簡單到爆,根本沒到難懂的地步。那些說太深不懂或說「日常溝通應該簡直接」的人請轉移目標,你們要說的不是我。你看,不就是這麼簡單嘛:不會把不開心的事情記得太久!嘿嘿。(惡魔牙)大家請安心。


10/24/2006

星期一總是一次過

星期一直落工作,連帶星期日備課。當然這一切與教書機器謝某和行政機器周某比起來都不算什麼。有時我就會傻了一樣說幫佢地做,像極了貪口爽的浪蕩子。

文明單位:瘟疫.文學
嘉賓:潘國靈

潘國靈代償了鄙人的文明單位多次因為過於口沫橫飛而忘記談書的缺失。回到書的世界真是,叫人放心。




(20/10,經濟日報。編輯替我改動了一點,令文章開頭看來體面些;我記錯了交稿時間,實在汗顏。)

悠遊見風景——讀奧罕.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紅》


香港人會不會比較熟悉奧罕.帕慕克的《我的名字叫紅》(下稱《紅》)呢?千嬅曾推薦過它。《紅》被譯成多種語言,在世界多處都頗為暢銷。《紅》的故事以一宗謀殺案為引子,引出奧斯曼帝國的歷史面貌、土耳其傳統藝術「細密畫」的諸種理論、一對戀人的愛情磨難。乍看下來它與《達文西密碼》(下稱《達》)的賣點相似:謀殺、藝術、秘密、愛情。然而《達》的結構相當簡陋,主要是由一忠一奸相反的兩個角度推進,組織出推理的刺激感。而《紅》的結構則更為龐複、枝繁葉茂,全書分成59章,由十多個不同的角度娓娓道出故事,無疑是一幅更為龐大的版圖。連屍體、狗、圖畫裡的樹、(偽)金幣甚至「死亡」本身都可以說故事,是真正刺激的敘事技巧。

一步一景,細節無窮

更準確地說,這十多個不同的敘述者,其實並非在說同一個故事,它們各自在描述自己眼中看到的世界,態度和立場左右著故事的版本,每個說故事的人手裡都攥著一塊拼圖,帕慕克要讀者耐心地拼出全貌。又或者,每一塊拼圖碎片已經是一幅完整的拼圖:作者並不急於推進故事,而是悠然地在每章裡重新建構16世紀末伊斯坦堡的風景,並像部落長老在黑暗的火堆前口傳故事那樣,將有關「細密畫」的事,向我們這些對伊斯蘭世界感到異常陌生的讀者轉述。

16世紀末時奧斯曼帝國,將自己的事蹟記載入書籍,是蘇丹讓自己達到不朽的方法。一頁細密畫須由使者以快馬傳遞,完成後的書籍價值連城。《紅》裡面大量談及「細密畫」技巧與理論,這與作者本人對繪畫的濃厚興趣不無關係。細密畫並不像文藝復興後的西方繪畫那樣採三點透視法,而是將畫面的空間分割,分別述說故事的不同部分,中國山水畫的散點透視法可與之類比。每個空間部分自成故事,而裡面的故事全都耳熟能詳,細節如衣飾、花草蟲鳥都是象徵性和裝飾性,而非寫實性的。細密畫的製作工程浩大,人物、花朵、藤蔓,描邊、調色、鍍金等都分別由擅長畫師操刀,這種分拆精微的藝術目的只在於,以千手調製、無窮豐富的細節,引觀者凝視。

帕慕克的小說敘述方式不也是為了類似目的嗎?在那個並不新鮮的謀殺和愛情故事裡,他汲汲於讓不同位置、匪夷所思的角色有自己的聲音,其實是為了拼湊出一幅有複調聲音的國家歷史圖畫。不停問「接下來怎麼了」的讀者,會不時覺得它多餘;但對於將閱讀視為在蘇州園林漫步,深曉「一步一景」的閒雅讀者來說,它實在很舒服。

看見與看不見

三點透視法的哲學意義,在於它暗示著「某一個」觀察主體的位置,因此才有遠近的透視,「寫實」的風景;三點透視法代表著某個現代主體的發現。而細密畫則不然。《紅》裡面,細密畫的傳統觀念受到了西方美術觀的衝擊,畫師們敏銳地感覺到,西方的繪畫風格顯得自大,竟認為作畫者是世界的中心。傳統認為必須以前輩大師的方式來作畫,「風格是瑕疵的表現」,強行把自己的風格和簽名加入畫中會招來不幸,畫的世界會與現實世界混淆不清。可是一代一代還是有畫師與蘇丹陷入欲望,在畫中試圖留下自己的痕跡。所謂的傳統真理,其實是一個個欲望和失敗的故事。

《紅》裡面有時以寓言故事的方式說出細密畫技巧與理論,寓言的教訓引而不發(李歐塔中口中流動游移的「小敘事」);另一些則是古老又難以參透的人生哲理。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這一個:因為眼睛長期勞損,細密畫師多半會失明;而失明之後仍能以記憶畫出馬、樹和人物,因為他們已經畫過千萬次了。甚至,他們將失明視為榮耀,因為他們想畫的並不是現實的世界,而是真主眼中的世界,失明令他們免除現實的牽絆。世界在他們眼中消隱,而一個更真實的世界在他們心中浮現,遞於筆尖。《紅》是一部意圖重構歷史面貌的小說,帕慕克說,《玫瑰的名字》的艾柯(Eco)教會他,想像比歷史更加重要。

這種理論並不畸怪。讓我剪接一句書中的話來解釋:「愛情的力量能讓人看見他所看不見的人,這種能力就是要感覺到看不見的人一直都在身旁的願望。」藝術的虛構欲望及力量,曾在愛情中思念的人,都能明白。

帕慕克曾就土耳其屠殺亞美尼亞人的歷史問題,與國家對簿公堂。他得獎照例也有「政治vs.藝術」的爭論。其實,文學獎是一時一地的產物,幻想它與國際政治環境脫鉤,是不合理的。伊斯蘭文明與西方文明的衝突日益嚴重的今日,連我們香港人,也需要能夠將他者文明圖象化地傳遞到我們眼前的作品,在冷硬的資訊以外,豐富我們的想像力。《紅》含著尋根的鄉愁,而小說裡那種說書人式的敘述方式,顯示對讀者(觀看者)的存在極度敏感——就無疑是一種當代特徵。帕慕克不想像一種從未被西方污染的傳統,相反,他在中/西、新/舊、個人/傳統的交鋒處,發掘有力的表達形式。


如果不是網上有讀者引用了〈移動的龍門〉,我都不知它刊出了。寫的時候是八月尾,癲了一樣在改論文,完全不理字數問題。於是編輯替我剪走了一段。這些甩甩漏漏也是汗顏到爆的。

「我們服從於我們不認同的,陪上人生,不過是為了某種來自主流社會的壓力,追求被人認可的地位、或至少比較平順的人生。大學畢業時看到呂大樂的文章讓我印象深刻,他說年青人的笨,是笨在向一個不斷移動門柱的龍門射球,不明白移動門柱的是有話事權的成年人,白白放棄了理想與自己。屈服,始終不帶來勝利。」——參見〈年青人為什麼總是有罪〉,呂大樂,《誰說家長是好人?》。


10/23/2006

凡人面對獄卒

1.
周一嶽認為,最重要的原則是希望首先減低和防止有人吸食二手煙,接著是令吸煙人士的空間愈來愈少,讓他們有時間戒煙,更帶給市民一個重要的信息,「係時候戒煙」,希望煙民積極戒煙,衛生署、醫院管理局及家庭醫生會一起協助吸煙人士戒煙。

中年煙民馬先生對政府「趕絕」煙民深感憤怒,破口大罵:「倒不如把煙仔列作毒品,禁止晒一了百了,何必搞咁多……個公園我有交稅起,有乜理由食枝煙都唔得。」

全文

衛生福利及食物局副秘書長楊何蓓茵昨日在電台節目《千禧年代》上詳解吸煙房空間。她說,當局考慮研究的「吸煙房」,並非給予吸煙人士空間,而是考慮到條例實施後,不少煙民未能在室內地方抽煙,而要到街上吸煙,影響路邊的空氣質素,...全文

2.
讀落樂﹕為甚麼我要吸煙

江游

 當尊貴的議員們通過了反吸煙條例,我們就知道,所謂自由是何等脆弱,和虛偽。

 甚麼是自由,用費利民的話說,就是freedom of choice,選擇的自由。吸煙的人自然都知道,吸煙是有害的,而正因這點「有害」,所以我們吸煙。但作為一個成年人,難道我們不可以有從「好」和「壞」之間作出選擇的自由嗎﹖

 當然你會說,個人的自由不應損害其他人的自由。這點我不反對,完全贊成。但你應該看清楚問題的重點,以健康——個人的與城市的——為名,過去這幾 年有多少禁這禁那的建議出來了﹖你要穿便服上班,因為辦公室的溫度將調校到二十五點五度——為甚麼我不可打領呔穿外套﹖你不可以吃垃圾食物——為甚麼我不 可以大魚大肉、吃薯條﹖肥有罪(如肥杏所言),瘦才美麗——你得減肥了。你不發覺,我們的生活取向,愈來愈被另一些人所塑造﹖你是要我永遠處於兒童期,讓 我永遠接受你對我的忠告和命令﹖

 你可知道,如果你住在紐約,單是呼吸,你一天內就吸進了等同兩包香煙的廢氣。在香港,坐車通過一次紅隧,如果不關上車窗,你就會減少五分鐘的壽 命。醫學界也承認,吸煙可以紓緩神經,而壓力何嘗不會令人高血壓,甚至患癌﹖每次看中醫,醫師都會在我的病歷上寫上「肝鬱」,而「鬱」is fatal,足以致命。

均見成報


好了現在我們的城市裡,讓一些人的生存「愈來愈少空間」(還可以更少!?),已經是公開合法的論述了。用打擊罪犯的手法來對付煙民,用圍困、封鎖的手法來「為他人健康著想」。我獨居,永遠都會有密封而且私人的吸煙空間。但不是人人都有這樣的資源。阿叔一日番十個鐘工你仲要強迫人地戒煙?調番轉頭諗下好冇。他朝君體也相同呀。

和汽車廢氣比起來,煙的污染算什麼?至多平起平坐吧。那邊廂是貼錢換車(當然的士和小巴業也難為)減免首次牌費、給錢的鼓勵,強調立法管制停車熄匙要社會有共識。現在趕絕煙民係社會共識了?一切都在打造之中。我不明白,給予個人自由選擇的空間,這訊息為什麼這麼難傳達出去。連大眾心理學,陳立的「你說怎麼辦」,都說吸煙是吸煙者自我對話的空間。傳媒人再加把勁,拿點捍衛自身的努力出來。江游的文章我不完全同意,但他論點所建基的標準其實很低。現代社會不是有保障個人空間的基礎共識嗎?整股反吸煙的盲動潮流,都是反現代的。就算不吸煙,也不用變成獄卒。

一直想編一本書,作為空間消逝的碑文。等我再想想怎麼弄錢回來。

***

早年開設善堂、現時餐搵餐食餐餐清,加之不時迷迷糊糊就從樓下搬了一堆書和vcd回來,每年總有一些時段拮据得要命,最佳紀錄是獨居一週只花二百元。因此我一直很留意市面上「十蚊碗」的店子,但旺角沒有十蚊飯。當基層的工資停留在十多年前的水平(甚至再倒退),某些市面改建高廈大貼金箔的過程,實際就是趕絕還未到達該種消費水平的人。兩日前因為工作到了一趟朗豪坊,衣衫襤褸覺得四週的色彩都是刺針,馬上走了。我窮我忙我沒有好衣服沒有時間配襯衣服,覺得難堪。回來就再看這篇文章:

「重建的鏟泥車將會鏟掉瑞芳買平價衫的仁愛圍晨早市集、買八十蚊對返學皮鞋的小舖,還有物華街小販區,換來另一個「令人難堪」的APM。我沒說錯,APM對於瑞芳和阿玲來說,都是難堪的代名詞。」

請睜大眼睛看清那種無限擁抱競爭、站在勝利者那邊的留言。免費的獄卒。像這些荒謬問題:「就以『我在觀塘月華街公園跟左手拿着NEXT牌香煙右手握着啤酒罐的速遞員陳先生談天。陳生月薪五、六千蚊…』為例。月薪五、六千蚊,係香港生活, 應該好拮据,唔會有太多錢剩。我猜想陳先生唔會有一大舊錢擺係銀行隨時可以拎出來應急。然而,吸煙係會引致好幾種嚴重疾病。陳先生係咁食係咁食,健康遲早 出問題。有起事上黎,唔係小病小痛,隨時講緊係高血壓、心臟病果種。陳先生自己又冇乜積蓄。到時邊個負擔陳先生醫治嚴重疾病既昂貴費用?

有錢人享樂。踩到過去貧民區。影響到窮人們既生活。你地就代窮人們抱不平。咁,如果調返轉呢?基層市民奢侈地吸煙享樂。有起事又係用納稅人錢去醫。公平嗎?


誇張得到了正統反面教材的地步。對那些仍然與他們說話的人持抱敬意,但自己無法與這種人在同一層次糾纏,只能對之保持「對反面教材的尊重」。

(跟朋友說句悄悄話:有冇人懷疑過佢係怎?說話好似。)